沉皑的嘴唇动了动,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一些,装作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很小的时候梦到过你的音乐会,很喜欢,就把节目单记下来,醒了重画了一张。”
“以前,我的音乐会……”时咎轻声重复,他记不太清了,因为观众很多,陌生人也很多,他并不记得哪一排哪个座位有蓝色眼睛的人,如果他注意到了,一定印象深刻。
“所以你听过我的音乐会?”时咎再次轻声问,他的声音里是浓浓的不敢相信,他曾经还想过,如果沉皑听过他的音乐会就好了,没成想……
“嗯。”
但是时咎还是盯着沉皑,他心里的疑惑太多了。梦到他的音乐会,便记住了他的节目单,听过他的曲目,便把他旋律的音名用这样的方式摆在显眼的地方。无论是哪一条,用“梦到了,很喜欢”这样两个词轻描淡写揭过,都显得并不可信。
所以他会知道恩德诺不存在的乐器,也是因为他去过自己的世界?
他还是有什么没说,不愿意说。
时咎不想逼迫别人去说他不想说的事,但他很想知道,他想得心里发痒,感觉被人打了筋,封了穴,想知道沉皑心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他两步快速走到沉皑面前,更近距离地盯着他的眼睛,蓝色的眼睛,里面总觉得藏有无限的故事。
“为什么只是梦到过我的音乐会,就做了这么多?”时咎指向那个相框。
“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也没问过我。”
“你问的那句‘是你’到底是谁?真的认错了?还是就是我?为什么后来不提了?”
“你明知道,我会知道恩德诺没有大提琴,还是让我演奏给你听,故意的对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解释说不通,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时咎说得有些急了,他一口气把心里的话都倒出来,毫不拐弯抹角,他也懒得拐弯抹角,急得连指尖都有些发麻。
沉皑从最开始的惊异中走出来,很快就恢复了平时一贯的冷静,他说:“是,当时我说大提琴,是想试探你,但你也装作完全不知道。”
他做的很多事都在试探,但时咎从来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对于他来说,真的曾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包括现在,时咎依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沉皑垂下眼眸:“因为有的事我自己也没搞清楚,贸然告诉你,做不到。我说过了,我没有你那种横冲直撞的勇气。”
末了,他特意加了一句:“横冲直撞是褒义。”
“你他……”时咎嘴唇抖了一下,没说出话。
时咎还是觉得很烦躁,他感觉自己被隐瞒了很多,偏偏对方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若再想深入询问,他自己又会产生阻抗,他会想:我凭什么问到这一步?沉皑对他做了很多让步他知道,所以不想打破他们对彼此已经收得很紧的边界感。
可不问,他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又堵在喉头,堵得他头晕目眩。
时咎生气,生气就发泄,他伸手用力朝着沉皑的胸口挥了一拳,他预想以沉皑的能力无论如何都能接下,所以用了十足的劲,哪想沉皑不躲不化解,结结实实吃下了他所有的力道。
重重一声闷响,打得时咎手都疼,然后他愣住了,他“操”了一声,连忙想上手去捂,又觉得这个位置这个行为不太合适,只能让手在空中乱挥了几下,讪讪地放下来,惊吓道:“你怎么不躲啊?”
沉皑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嗯,没事,你发泄吧,是有很多事没跟你说。”
时咎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软下去,他觉得沉皑就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感到愧疚,然后终止这个话题,心机颇深的一个人。
时咎尴尬地拿手拍拍裤腿,现在总感觉这手没处放。他问:“那你现在打算跟我说了吗?”
沉皑的反应很淡,他原本也不打算说,可又想到之前答应过时咎的事,话在嘴边就改口了,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时咎想了想,问道:“我想知道我俩以前是不是认识,或者发生过什么?”
“嗯。”这回沉皑回答得很干脆。
听到肯定的答复,时咎皱起眉头。
他很努力回忆过去,以前就认识,也有过一段共同经历,但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失忆的戏码吧?还是很久以前做梦已经来过这里,只是他忘了?怎么可能忘,如果遇到过沉皑,怎么可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