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朝的四位固伦公主中,荣宪公主因为康熙的宠爱晋升,纯悫公主因为丈夫策棱的军功在死后被雍正追封,早逝的温宪公主因为和雍正帝是同母兄妹在死后追封,唯独四公主恪靖,全然凭借着自己在漠南、漠北的权势和影响力,逼得雍正不得不晋封她为固伦公主。
雍正十三年三月初九,四公主去世,享年五十七岁。
恪靖公主在一旁看了十几年,看完了这位四公主的一生,和她的人生类似却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心里不由一阵悲凉。
她看着四公主的长子儿孙在四公主的床前哀嚎痛哭,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就是那位去世的四公主的错觉。她不喜欢这个梦,她不想看下去了,可是她却怎么也醒不来。
恪靖公主守在四公主的遗体前,等了一个多月,那位额驸“敦多布多尔济”才姗姗来迟。当时的额驸住在漠南的多伦诺尔,距离归化城仅有一千多里,不管再这么拖延,半个月总该赶到了,但这位额驸自称腿疼,走了一个多月。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雍正皇帝驾崩,传位于第四子弘历,史称乾隆皇帝。
乾隆元年五月二十一日,四公主的长子根扎布多尔济护送母亲的灵柩前往漠北安葬,将来等“敦多布多尔济”死了,夫妻二人会合葬在一起。
恪靖公主守在四公主的墓穴旁,不知道守了多久,天空下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掩盖了世间所有的罪恶和痛苦。天地之大,她竟不知道该前往何方。她突然觉得好冷……
“宜尔哈,醒醒,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恪靖公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边眼里充满担忧的敦多布多尔济,她猛地一下抱住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血骨里。
敦多布多尔济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宜尔哈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见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流泪,还叫不醒你。没事了,没事了,我陪着你呢。”
恪靖公主把头枕在敦多布多尔济的肩膀上,声音带有未睡醒的沙哑,回想起梦里的一切:“倒也不是噩梦,只是,也不是什么美梦。是一个充满了豪情和悲伤的梦。”
敦多布多尔济抱着恪靖公主纤细的腰,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她的背脊:“公主别怕,有我在呢。”
恪靖公主轻声道:“敦多布多尔济,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敦多布多尔济笑道:“公主要问我什么?”
“你……”你到底是谁呢?你真的是敦多布多尔济吗?
恪靖公主对比自己和梦里那位四公主的经历,发现最大的变数就是自己抱着的这位额驸敦多布多尔济。他没有梦里那位“敦多布多尔济”那样无能又多情,反而尽到了作为汗王、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责任。玉米、土豆,天花种痘,纺纱机,新式枪械,这些在那个梦里没有出现的事物,都和眼前的男人有关,你到底是谁呢?
敦多布多尔济见恪靖公主久久没有发问,笑道:“公主想问我什么?”
恪靖公主笑了笑,贴上额驸的唇亲了一口:“没什么,刚才我一时间睡迷糊了,突然忘记要问什么了。额驸再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敦多布多尔济褪去外袍,陪着恪靖公主在床上躺下,搂着她:“格桑怀孕了,我们回去帮帮那孩子吧,这些年她确实辛苦了。”
“好啊,我们明天就回归化城。”恪靖公主轻轻应道。
第54章 番外6(全文完)
敦多布多尔济第一次知道恪靖公主,是前世在呼和浩特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从当地牧民的口中知道了这位在草原上具有传奇色彩的公主。
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就是单纯地觉得原来中国历史上还有这样一位强大的、执掌大权的公主啊。毕竟除了被世人熟知的吕后武皇,在日益严苛的儒家背景下,真正在政治上拥有独立权利的女性已经很少了。宋朝时期辽国的萧太后算一个,清朝的孝庄太皇太后勉强算一个,如今在他浅薄的认知里又多了一位恪靖公主。
他去呼和浩特新城区参观了这位公主生前的府邸,有些破败又让人心生向往。三百多年前这位恪靖公主就住在这里,执掌整个归化城的大权,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任务顺利完成,他将这一切抛到脑后,重新开始新的任务。
再后来,他经历枪林弹雨,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战友抱着他的尸体痛苦流涕,那样子真他妈的丑。他在入伍的第一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战友,也没人会因为他的离世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