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推敲他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谢云璋垂下眼睑，同扶春说话的声音不大，他说：“你若再敢跑……”
只有这半句。
然而扶春只需这半句就已经足够，扶春分明白了谢云璋说这几个字的含义，惊愣的同时，越发收紧了抱住谢云璋的手。
“你……”扶春愣愣的开口，“大表兄愿意信我？”
这不正是谢云璋话里的意思么？现在又这样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扶春很快改口再问：“那可否放我离开这间屋子？”
要求太多恐惹他不耐，扶春又缓了语气说道：“大表兄可以不解开锁着我镣铐，我日日以裙摆遮掩就好，只求你让我到外面去。”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心里想的则是，谢云璋愿意改了强硬的态度，对她松口。那扶春日后也自会有法子解开束缚她的脚镣，至多再将双足磨得血肉模糊，她不信谢云璋还会继续行囚困之事。
定下心思后，扶春静等着谢云璋的答复。没有等多久，谢云璋竟然真的答应了她，完全出乎扶春的意料。
她还以为，还要再软磨硬泡才可，没成想……
不容扶春再想太多，连忙就着谢云璋的话，道：“说好的事情，大表兄可不准反悔，放我出去，就、就今天让我出去，好不好？”
谢云璋的态度很奇怪。
昨日还显坚决，任她怎样闹，他都风雨不动。
今日倒是改了脾性，愿意给她机会宽容她这一回。
而扶春意识到这些，却不能往下深思，错过了就未必再有，谢云璋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她得牢牢抓着。
……
虽是答应放她离开暗室，但是仍然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左右。
暗室里外并无不同，都是谢云璋的卧房，不过对扶春来说还是有所不同，至少现在扶春能够呼吸的是更新鲜的空气。
谢云璋没有作假。
先前他的确有计划要前往凉州
，而今这份计划仍在。
谢云璋放她出来，不全是因为扶春的求饶，更是因着不久后谢云璋要往凉州赶去。
因扶春的事耽搁了一段时间，他分身乏术，这样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他得牢牢抓着她才行，免得又生事端，让他再度陷入不可控制之地。
住回暗室外面的卧房后，扶春反而有更多的忧虑。
她每日饭食不减，养着精神，谢云璋也逐渐让朝晖院的婢女过来端茶倒水。
不过这婢女是个哑的。
不管扶春说什么，都不会从这婢女口中得到回应。
久而久之，扶春也便不在这婢女身上找盼头了。
身在暗室的时候，扶春只需要想怎么出来，现在出来了，顾虑反而更多。她该如何从谢云璋眼皮子底下逃出朝晖院，走出谢府，离开上京……
一步步，从第一步起便是艰难，更不说她现在连自由的双腿都没有。
偶然几次发现她有意损伤足腕，谢云璋在帘子外面看着她，见她皱着眉忍着疼，慢慢磨动脚踝。
她向他提过要解开脚镣，他没有答应，她竟这样着急，哪怕伤了自己，也要谢云璋再退一步。
谢云璋提防着她把自己伤得太惨，时常看顾于她，另一方面算计着时日差不多了，谢云璋在一日午后，于庭院中弯腰解开了困锁住她的脚镣。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谢云璋现在对她的限制不再严苛。
扶春可以在朝晖院中自由走动，不过院子里的仆侍，都被谢云璋遣散了，扶春平日里能见到的，除了谢云璋就只剩下那个哑婢。
眼瞧着谢云璋把她足腕上的镣铐一一解下，扶春更庆幸自己之前因为怕疼，没舍得动手磨伤脚踝。
现在足部，除了一圈明显的红痕，不见有猩红伤口。
今日难得光线粲然。
双腿重获自由，扶春抬起其中一只脚，于光下仔细观望。她面上油然而生的笑意格外欢悦。
谢云璋望向她，“明日一早你随我一道离开上京。”
他要带她一起去凉州。
让她留在这里，她一定不会等他回来。
扶春闻声，下意识的心间一凛，“离开……上京？”
这是扶春一直想要做的事，可现在却是由谢云璋提出，扶春感到莫名骇然。
谢云璋没有多做解释。
“跟着我，与我在一处，哪都不要去，也别想着跑。”他提醒她，也是警告。
扶春紧抿着唇，点了点头。表面毫无异常，心里早在谢云璋提出离开上京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欢腾起来。
谢云璋说要动身，便是要动身。她原先用于逃跑的包裹还在，扶春重新翻看了里面的物件，把一些重物，临时派不上用场的东西通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