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颊色绯红、心头乱撞,顾不上发潮的被褥,坐在床上深吸了几口气。
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心想还好没有被发现。
察觉到鼻子异样的瞬间,湿暖的液体流出鼻腔,姚希以为是流鼻涕伸手擦了擦,却发现手背变得血淋淋。
鼻血来的又凶又猛,还极其不是场合。
房间里的卫生纸只剩下了最后一张,堵不住这条湍急的小河。
正在她仰着头想要出去找纸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门缝冒出腾腾的热气。
“好的,你稍等一下。”
梁颂北没有接别人电话的习惯,但对方来来回回打了两三次,接了以后说是有急事,所以他冲干净后就赶紧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看见蹑手蹑脚、仰头站在卫生间门外的姚希。
袒露的后背遇到极凉的空气,他不由得皱起眉,直到瞥见她手里的纸,才意识到是鼻血。
姚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摸着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听到了文思月的声音:“姚希?”
“嗯。”
视线扬起的幅度正好弥补了和他身高的差度,落在蜷曲半湿的发丝,微微下垂的眼皮。
忽然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捉住,卷得不粗不细的卫生纸被塞进了鼻子里。
“你在哪儿呢,楼下有几个学生要找你,说什么也不肯走。”
下驱的力度将她的头摆正,目光下移至于光滑的脖颈和泛红的肌肤,没有汗衫包裹的肉.体像是炸裂开来的果实,滑落的水珠在肌理深处留下一道道晶莹的痕迹,最终掉在腰际的梭织浴巾。
对面还说了什么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耳边总是有外公家电视机的白噪音。
“等一下,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卫生纸很快变沉变重,姚希掐断电话,拉开卫生间的门冲了进去,拿起花洒拧到最左边。
凉水将血液凝固,让头脑清醒,在发黄的白砖上留下淡粉色的水痕。
姚希满脑子都在想,他一定是靠在窗前夹着烟,等会儿又会是用哪一种语气调侃她。
当她想好万全的理由拉开门,却看见倚在落地衣架旁已经穿好衣服的梁颂北时,有些意外。
但仍然解释道:“岭北空气太干了,我不太适应,隔三差五就会流鼻血。”
姚希走过去,才发现他正在看手机,似乎并没有听到。
梁颂北按息屏幕,就着湿意把挡眼的碎发带到了后面:“我去拿车,你收拾收拾下来吧。”
“干什么?”
他起身拿下衣架上的迷彩外套,抖了抖衣领套在身上:“回岭北。”
——
退房卡的时候刚过九点,值班的前台已经换成了一个小姑娘。
风猛地从门外灌了进来,和着若隐若现的机油味道。
听到门外短促的鸣笛,姚希揉了揉惺忪的眼皮,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留着一辆蓝黑色摩托车。
车还是半新的,体型笨重,震动的排气管发出时大时小的敲击声,车尾挂着商标的上面写着虎豹。
跨坐在上面的人踢掉脚撑,单手拨开头盔的挡风片。看着被头盔遮住一半脸的梁颂北,姚希睁大眼睛,睡意瞬间全无。
总是如此,好像在沙漠里他也能变出一朵花。
腿有点发麻,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没她等开口,一片阴影便压了下来。
耳朵被头盔罩住,听到的说话声变得嗡嗡的,朦胧人影俯身靠近,挡风片上起了一层雾,然后被擦得几净。
回去的路上梁颂北没有用导航,高驰的车速具象化为呼啸的风和狂跳的心脏。
她伸手沿着衣角的方向往里,伸向飘起衣角下的腰,而后犹豫着虚在半空。
突然骨骼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靠近咫尺之隔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环住结实窄细的腰。
姚希觉得自己像是一把年久失修的锁子,僵硬但固
执地锁着什么东西。
“梁颂北!”
没有听到回应,她加大分贝喊道:“你要回岭北做什么?”
声音从一个头盔到另一个头盔,如同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有些失真,有点迷离:“你不是说要对那些小孩负责吗。”
原来他听到了,原来他还记得。
“那我就负责把你带到他们身边。”
四月和九月是岭北最忙碌的时候,不少人家还靠着春种秋收果腹养家,平日的街道早就是黑漆漆的了,但今晚两侧的耕田里还有零零星星的灯光。
春小麦四月种下,七月中旬便能看到金黄的麦浪。
第9章 09 绿壳火机
在门可罗雀的西街上,夹缝中生存的商户大多丧失了做生意的兴致,日上三竿才不急不忙地开门。
只有一家连牌坊都没有店,灯从天黑亮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