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冷一眼就看到了后面落单的陈双,心下了然,但没有拒绝:“可以。”
走到门前,虞冷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或许是因为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马紫苏不自觉想和虞冷拉近距离,同她闲聊起来:“你看着年龄不大,是大学生吗?”
虞冷点头,目光落在前方,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啪嗒。
啪嗒。
脚步声很轻。
不一会,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问:“这么晚了,是谁啊?”
“奶奶,我们是地质大学的学生,想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请问方便进里面坐坐吗?”
“原来是学生……”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老人给她们开了门。
门缝里猛地凑上来一张恐怖的脸,虞冷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很快就恢复如常,将门缝拉大,给马紫苏留出空间:“谢谢奶奶。”
眼前的老人少了一只眼睛,鼻子整个残缺一块,五官极其扭曲地皱在了一起,像朵破败的菊花。
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扑面而来,虞冷和马紫苏对视一眼,没有露出任何异常表情,走了进去。
“好奇怪哟,好久没见过生人,你们这群大学生咋子会到我们村里来?”
老人穿着一件土褐色的长衫,上面绣满花纹,极其佝偻的身体弯成了月牙形。
更为恐怖的是,她的后背上突兀地鼓起了一块大包,衣服若隐若现的遮挡下,像是正背着一个小孩。
古怪的味道几近刺鼻,马紫苏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秒,急不可耐地要发问。
虞冷飞快拉了她一下,可已经太迟,马紫苏话已脱口:“奶奶,您对伞女了解多少?”
老人身体猛然定住。
她唯一一只完好的,灰而浑浊的眼球缓慢平移着。
“三女是啥子,哪个三哦,从来没有没听说过。”
老人一边慢吞吞地说,一边绕到两人身后,砰的一声将门关紧了。
第91章 伞女(七) 女人头。
马紫苏紧张地看了虞冷一眼, 虞冷回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打量起周围。
老人年纪很大了, 看样子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所以这栋矮房子十分简陋, 并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进行大改造,更贴近几十年前贫瘠山村的面貌。
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天花板中间,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正绕着灯泡飞,灯泡壁上贴满漆黑的虫子排泄物。墙皮基本已经脱落的不成样子,有几块还发了霉。
布满泥泞和斑驳的水泥地面上, 不知名的黑褐色液体已经凝结成块。
角落里堆满大大小小的废旧物品, 顶端用石头随意地压着一块红布,本就狭小的房间像是一片破旧的垃圾场,阴冷逼仄,几乎无处容身。
虞冷定睛一看,前方柜子的夹层里夹了一张黑白照片, 表面已经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奶奶,您平时一个人在家?”虞冷状似不经意地问。
老人正颤颤巍巍地回到炕边, 听见问话,便连连点头称是。
虞冷的目光在照片上扫过:“您的子女呢?是出去打工了么?”
合照上一共两个人,看起来是对年轻夫妻, 但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似乎貌合神离。
听见“子女”两个字, 老人刚拿起的针线轱辘滚落一地,浑浊的眼球里一下子盛满泪水。
“孩子啊,死喽。”
马紫苏十分震惊:“死了?”
老人点头, 露出痛苦的表情,五官挤在一起,比划道:“死喽,都死喽,两个孩子一转身就不见了嘛。后来在河里被人远远瞅见,早已经断气,都漂起来喽。”
说着,老人哽咽起来,沙哑的声音连不成调:“才六岁,两个孩子才六岁……”
马紫苏愁眉苦脸,十分同情老人的遭遇,叹了口气。
虞冷又将视线落回照片上,若有所思。
既然老人的子女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说明照片上的的年轻男女很可能就是老人和老人的丈夫。
如果关系好,两个人不至于面色铁青,站得相距那么远。
如果关系不好,老人又为什么将它夹在柜子夹层里,每天一抬头就能看见?
更奇怪的是,按照田鹑的说法,伞女的故事至少已经在这个村子流传几十年,眼前的老人一直留在村子里,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存心隐瞒,便是有鬼。
虞冷思忖几秒,决定采用直接手段,径直走到柜子前,讶异道:“奶奶,这照片里的人是你么,年轻的时候真好看。”
老人没有否认,反而干笑两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粗糙干瘪的脸:“现在已经老喽,还成了独眼瞎,谁看到都害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