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玻璃外的停机坪发呆,顾野不由自主想起小时候曾与母亲有过的片段温情画面,她虽然是个烂赌的人,时常忽略家庭,忽略顾野,但有时候也会对她很好,在顾野的记忆里,这个母亲也并不是完全令人厌恶的,也会有零星的,可以捕捉到的母爱,更何况自从爸爸去世这两年来,她没再赌钱而是在努力赚钱,每个月都会往顾野卡里打钱,尽管顾野每次都会固执地给她转回去,一想到她可能和爸爸一样永远地离她而去,顾野便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掩面哭泣起来。
路过一个大姐姐看她这样,悄悄走近在她身旁放了一包纸巾。
顾野抵达长乐县所在的省会机场是夜里凌晨两点,她还得转车去高铁站搭车回去。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等她抵达长乐县时,已经是凌晨五点,此时天还未亮,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城市的主干道亮着昏黄的路灯,几乎一个人也看不见。
乘坐出租车抵达市医院,顾野付钱下车,这是她站在医院门口看到的景象。
匆匆忙忙找到母亲所在的住院部病房,推开门,这是三人间的病房,顾野的目光从第一张床扫到最后一张,最后一张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顾野悄声走近,她看起来,更加老了些。
她还在睡觉,顾野没有叫醒她,只是搬了把椅子静静坐在床头,距离考试还有几个小时,今年的她注定与考试无缘了。
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顾野想了很多很多,她相信爸爸走后,妈妈受的罪也足够了,惩罚也够了,只要这次她能好好的没事,顾野今后都不会再和她作对。
一想到她有可能死掉,顾野的眼泪便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差不多到了六点多,病房里有人起来上洗手间,动静弄醒了床上的徐凤兰,她睁开眼惊讶发现顾野在旁边。
她想坐起来,浑身却没什么力气。
“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呀?”
顾野努力维持镇定说:“居委会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病了。”
徐凤兰笑笑,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小小的癌症而已,我很快就能去见你爸了。就是,就是苦了你了,以后在这世上没有爸爸妈妈,会很孤独,不过像我们这样的父母,有了还不如没有好,免得拖累你。”
顾野摇摇头,隐忍着情绪,“什么癌症,可以手术,可以化疗啊,为什么要放弃?”
“做手术要花好多钱的,万一失败了,钱也白花了。”说到这里,徐凤兰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卡包来,又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对顾野说:“这是这两年来,我卖水果攒的一些钱,有个七八万,我知道这些不够我欠你的,但是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继续赚钱了,希望你别怪罪妈妈,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好,我怕我走以后,这笔钱没办法给你了。”
顾野一把将银行卡攥在手里,咬咬牙起身说:“我现在就去给你缴手术费,钱不够我再去借。”
在与医生的沟通中顾野才得知,原来母亲已经入院好几天,医院给出的方案是手术治疗,切除病灶,成功的话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多活五年。
只是顾野的母亲在刚听到方案时便拒绝,就这样生生拖着耗命。
赶紧缴了手术费,预约了手术时间,一整个上午顾野都在医院上下层来回跑,等办完一切手续时,她也累得脸色发白,头晕目眩,路过的护士询问过后初步判断她是低血糖,于是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来给她,说吃了就没事了,以后要记得吃早餐。
顾野心里一阵温暖,在吞了两颗糖后,果然感觉好了许多,她这才不紧不慢回到病房,此刻墙壁上的时钟显示是十二点,她咧嘴无奈笑,第一场考试已经结束了。
徐凤兰还在怪她把钱拿去交了手术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毕业以后进入社会处处都要用钱,这下全都浪费了。”
顾野摇摇头平静说:“如果能让您多活几年,这个钱就不白花。”
徐凤兰微微怔住,她从女儿的眼睛里好像看到,那个女孩又回来了,但多了几分成熟与睿智。
也是一瞬间,徐凤兰的眼眶立即红了,声音哽咽:“是妈妈以前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顾野咧了咧嘴角,一副释怀的模样,“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母亲,妈妈你也是头一回做母亲,我已经不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