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百鬼逼至老宅,哥哥推开她,替代她被带走。瑟瑟发抖的躲在桌下,周围是窸窸窣窣的声响,觥筹交错,以及隔着桌布,隐约辨认出的红烛的光亮。
手死死握着,指甲却不敢掐进掌心。因为人鬼的气味不同,她能闻到百鬼身上的恶臭,百鬼自然也会察觉她的不同。尽管不知道那恶鬼为何临时改变主意,没有掀起桌布,只带走了哥哥,但既然她还活着,就必然不可以让哥哥的心血付之东流。
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撑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一阵萧瑟的笛声传来,夹杂着百鬼呼啸,不似人间。淡淡的梨花味冲淡鼻子间的恶臭,这季节本没有梨花,这香味又从何而来?伴随着清浅的脚步声,她心里升起一阵生的希冀。
笛声放缓,百鬼啼哭,大着胆子掀起一个桌布的一角,雪白的裙角微微摆动,一双赤足轻点,脚尖一片梨花瓣。
她永远忘不了,女子吹笛的样子。乌发垂下,漫天梨花,捏起来,淡淡的花瓣却在手中化成了一朵精致的纸花。百鬼停下动作,跪拜在女人身旁。
“其罪,当诛!”一片繁花之下,数鬼泯灭,化作灰黑的雾气,又被女子拢入袖中。
曲毕,收笛。
一双手递到眼前,苍白修长。她看看自己一路奔波的脏手,局促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愣愣的把手交了过去。
女子用右手将她揽住,抱在怀里,左手捏着笛子,轻轻在嘴唇上挨了挨。
“噤声。”
看懂了女子的指示,乖巧的环紧女子的脖子,看到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羞愧的想要缩回小手。
“抱着吧。”女人笑了笑,将笛子插在腰间。她傻愣愣的看着女人,咬了咬发白的唇瓣。
“可以救救我哥哥吗?”无声的张口,眼睛被一只手覆盖,温润的触感如同玉石。有温度,这是一个活人。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她只觉得女子的怀抱如此舒适和安逸,顷刻间呼呼大睡。
第二日,被一阵哭声吵醒。砸吧砸吧嘴巴,眼前的妈妈满面泪痕,周围是七嘴八舌的村民,以及住着拐杖直叹气的赵老爷子。
张了张口,女子用笛子轻碰嘴唇的模样闪过。“噤声。”树叶轻轻打在头上,仰头看去,便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
女子长笛一指,面朝一个方向,朝她点点头,微微一笑。
“一一,你在看什么?”母亲呼唤许久,没有回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光秃秃的枝丫。联想到赵老爷子委婉表示这里总有怪事发生的话,而孩子,又往往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太阳当空,却又冷的刺骨。
猛地挣脱妈妈的怀抱,朝长笛指向的方向跑去。身后是村民慌乱的呼喊声,也全然顾不得。
大概是兄妹之间的感应起了作用,深一脚浅一脚的迈向一处落叶堆积的地方,小小的身子扑过去,将叶子拨开,露出男孩沉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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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笼,看着面前的景象,许淮一转身走回了屋子。
屋内摆设和记忆中的一样,但此刻空荡荡的。一个精巧的瓷娃娃静静地站在柜子上,脸上两团鲜红的腮红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就是你吗?当年一直追在我们身后?”将娃娃抱起来,盯着它惨白的脸,许淮一神色复杂。娃娃安静的躺在她手里,笑容灿烂。
放下娃娃,将屋内翻找一遍,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眠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情太过诡异,八字纯阴者百年并非没有,但绝大多数只要注意,可正常的度过余生。而许淮唯,通身的阴气早已超过了这个八字赋予的范畴,但从阴气上来看,与厉鬼无异。而这种情况并非原本就有,很显然,和当初发生的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然而这女鬼道行不够,做出来的幻境不足以对应相识,只不过她记忆的复刻和变更。既查不出线索,也等不到相见的人,便也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离开这里的媒介,恐怕就是这个瓷娃娃,因为这曾是她童年最恐惧的东西。
一阵阴风吹过,尖锐的爪子斩断几根头发,她闪身躲避,看向后面目狰狞的瓷娃娃。这娃娃被黑气环绕,戾气冲天,和柜子上的摆设俨然不是一个概念。
不同的气息?这里混进了其他鬼?不好,哥哥他们那边恐怕有危险。
不再迟疑,吹响记忆中的曲调。脑海中是女子吹笛的样子,哨声的旋律飞快。
这曲子她烂熟于心,连同那块被赠送的木牌,都是她和女人曾经相见的证明。无人无事的时候,吹响这首不知名的曲子,便可以给她带来最高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