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鱼信自然地动了筷子,吃到一半才倏然反应过来:她又被照顾了。
叹了口气,她想着还是什么时候上门和林老师好好谈谈这件事,或是郑重道谢,或是想法子补回人情。
吃完饭,李付自觉去厨房收拾,杨茜提出想看林溪桥作画。
林溪桥问画什么,杨茜抬头想想,笑道:“要不然就画安美女和我吧,我回家挂墙上。”
安鱼信啊了声,杨茜回头问她的意见,林溪桥已经施施然开口了:“行啊,半小时就好,就是画的不精细。你俩坐那边去,给你们拍张照。”
安鱼信一愣,半张的嘴又闭上了,乖巧跟着杨茜坐到了画室前头的台子上。
杨茜抬手做了个揽住安鱼信腰的动作,安鱼信一僵,摒住了呼吸。
她的腰有些敏感,但杨茜似乎正在兴头上……
忍一忍好了,她想。
却见前面的林溪桥半天没动静。
杨茜等了半晌,沉不住气了:“拍好了吗?”
“你俩靠太近了。”林溪桥凝神看着手机,面色无异,声音无波,“两个人脸叠在一起不好看。”
“想和美女贴贴。”杨茜听罢撅起了嘴,轻声嘟囔。
“贴贴不一定要揽腰。”林溪桥抬起头,舒眉笑笑,“你可以把手放在她肩上。”
安鱼信耳尖一动,抬头看去,对上了林溪桥似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桃花眼。
杨茜叹了口气,道声好,把胳膊搭在了安鱼信肩膀上。
林溪桥举起手机利索地拍了张照,道声“可以了”。于是杨茜拉着女孩起身,上前看林溪桥作画。
夜色浓重,狭小的窗户正对着半轮明月。
明月蹿过银杏枝头,半入清风半入云。
杨茜看着林溪桥五分钟打出大致轮廓,惊叹之余拱了拱安鱼信:“你知不知道你林老师有在外边办画展?”
林溪桥执着画笔的手一滞,扶额叹惋:“你怎么到处说。”
“你没告诉她啊,亏得你俩关系那么好。”杨茜讶异,又转头向安鱼信道,“你林老师可有能耐了,大学的时候就自己搞了个工作室出来,工作室在全国巡回办艺术展。近段时间大概开学忙,过段时间估计又有展了。就是不知道在哪座城市。你林老师不带你去不要紧,姐姐我带你去。”
林溪桥放下画笔:“可别,她学习时间紧,你别耽误人家考上清华北大。”
“劳逸结合嘛。”杨茜揽了揽安鱼信的肩,偏头看她:“跟姐姐说说,你想不想去。”
安鱼信其实望眼欲穿,但又觉得麻烦人家。
况且——
看林老师的样子是不太愿意的。
林老师应是有自己的考量,等她愿意带自己去了,自己再去吧。
于是她微笑着摇摇头,声音沉入蜜罐似的被泡得甜津津的:
“谢谢姐姐,但确实学习任务重,不太有时间去别的城市看画展。等我高考完,我一定去,到时候联系您!”
“跟我还这么客套。”杨茜嘁了声,“行吧,等你高考完我再问你。”
杨茜和安鱼信说着话的功夫,林溪桥已经画完了大半,两个倩丽的身影跃然纸上。
画上的杨茜眉眼弯弯,正搭在安鱼信肩上,偏头说着什么。安鱼信唇角微勾,眉目流转间泄出了无尽温柔。
安详而美好的氛围沉浮,发丝轻扬,光影尽望。
撕下胶带,林溪桥熟练地将它裱了起来。
杨茜捧着画框,看了又看,五官都凝着一眼望穿的欣喜。
“回去就把它挂起来。”她向站在门口晃着脑袋往里看的李付招招手,“挂你客厅,要最显眼的位置,我一进门就要看到。”
杨茜嘻嘻笑:“我真的好喜欢漂亮妹妹,这个妹妹也太漂亮了。”
——
四人又聊了会天,杨茜和李付挥手道别,说早点睡。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人垂手而立,一人柔风甘雨。
林溪桥看着欲言又止的安鱼信,笑了笑,揉揉她的头:“怎么,有事和老师说?”
半天没等到回应,林溪桥也不催,只是定定看着她,目光缱绻,在灯下显出几分异常温柔的情愫。
安鱼信在肚子里打了半天腹稿,看着林老师清浅的笑又卡了壳,暗骂了自己一句好没出息。
溪水汩汩,九色鹿流窜。
直到九色鹿从森林深处跑到溪边,又探身下去凫了水,她还是没能开口。
林溪桥转身在沙发上坐了,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着说。”
安鱼信在她身边坐下了,仍旧半晌没出言。
她咬咬牙,攥了攥拳。
快措辞,快说,她在心中催促。
只要问出第一句就好。
脑中的弦将要绷断,她堪堪脱口而出什么欲打断这漫天而令人窒息的沉默,却听身边人倏然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