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高兴的,却总觉得溪水不是那么平静,水底暗流汹涌,什么东西隐隐破土而出。
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对于当下的环境而言。
于是她努力按住了,隐忍不发。
她端起醒酒汤,咕咚咕咚三四口咽下,站起身道声谢说声叨扰就要告辞。
却被林溪桥叫住,往她手里塞了个画框。
画中的女孩裹着毯子在沙发上沉睡,小灯下的眉目是她最熟悉的样子,是她日日对镜描摹的轮廓。
她觉得溪底涌动得更厉害了。
她快要按不住了。
耳边传来林溪桥的关心:“小鱼信,你自己回去可以的吧?有什么困难就来敲门,或者给我发信息我过来。”
她再次郑重道了声谢,而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她立即冲进浴室洗漱,洗漱完刷了两套数学卷子,一直做到困得实在撑不住才爬上床。
然而闭眼的一刹那脑子顿时一片清明。
安鱼信:……
耍她是吧。
脑子挨了来自自己的一通骂,然后无可避免地开始思考对林老师的感情。
和之前面对沈忆然时的感情很像,却又有那么些许不同。
大概是——
她直觉沈忆然迟早会离开,但林溪桥能一直陪伴左右。
情侣间的缘分分手时就散了,但友谊很长,师生情更长。
所以应该不是喜欢,而是师生情。
非常深厚的师生情。
窗外是银杏,想来已经微黄。
困意上涌,一觉到天明。
第11章 上车
周日要回学校晚自习。
吃过晚饭,收拾好衣服,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后的心理建设,安鱼信回头跟这个家款款道别。
恰好站在门口听了安鱼信掏心掏肺拜把子似的一通话的林溪桥:……
怎么上个学跟上坟似的。
推开门,正对上林溪桥似笑非笑的神色的安鱼信:……
很好,两天内社死了两次。
愣了半晌,她勉强扯起一个笑,问了声好。
林溪桥重重揉了揉她的头,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安鱼信觉得很丢脸。
拒绝的话到了口边转了一圈想往外吐,这一愣神的功夫林溪桥直接拎起她的衣包,说了声:“走了。”
车内放着橙子味的香薰,是安鱼信喜欢的味道。
倒是一路沉静。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林溪桥的眉眼,正目不转睛正视前方,专心致志驱车一路前行。
安鱼信偷偷瞥了几眼,又瞥了几眼,都没对上林溪桥的眼瞳。
确定非意外不会对视,安鱼信便大大方方快快乐乐欣赏起美女来。
老师此刻敛去了惯常挂着的笑,线条弧度平了些,但眉眼依旧柔和。
柳叶眉透出几分古典气,一双桃花眼清扬。
两眸清炯炯。
她又想起老师那回倦怠时强撑着的笑容。
虽说此刻笑意敛去,但倒是比那时看着更为顺眼。
林溪桥把安鱼信送到了宿舍楼下,本想跟着小朋友上楼转转,转念一想还是给人留点个人空间,便只是在车里等她。
安鱼信在寝室里恰好碰见沈忆然。
沈忆然:“不想上学。”
安鱼信:“不想上学。”
俩人坐在床铺上多聊了聊。沈忆然父母最近怀了二胎,她兴奋地拉着安鱼信念她起的名字。
安鱼信一听:“怎么都是女孩名。”
“我不管。”沈忆然嘟囔,“我就想要妹妹。”
安鱼信笑了:“心诚则灵。”
安鱼信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父母在S市做生意,她在S市上的小学和初中,但籍贯还在洛城,高中还是得回来读。
初中时父母生了个妹妹,落户在了S市。
爸妈很忙,偶尔带着妹妹回来看看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家里在洛城也有房子,但别墅太大,她一个人住冷冷清清的,况且又离学校远。
家里就干脆替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学区房,又请了小时候照顾过她的阿姨来帮帮忙。
爸妈每次见到她,总会摸摸她的头说:“我们的小信总是特别令人放心。”
妹妹会抱抱她,叫一声姐姐。
安鱼信和沈忆然一同下来。
出了寝室楼,沈忆然抬脚就要往教室走。安鱼信欲跟上时似是不经意地往寝室楼下瞥了一眼。
这一瞥便是一愣。
只见那辆车还在寝室楼下等着,汽车前盖上躺着片枯黄的落叶,顺着坡度慢慢往下滑。
安鱼信有些吃惊,又有些过意不去,小跑几步到了车跟前,倾身问:“老师是在等我吗?”
林溪桥看了看跟上来的沈忆然,定了两眼,神色未变:“是在等你呢,把沈忆然也叫来吧,少走几步路。”
——
晚自习快结束时她拉着前桌去练习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