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宋迟打了一激灵,倏然噤声。
大家会意,竖起耳朵确定了宿管阿姨的方位,又赶紧四散开来钻进被窝。
宋迟压着嗓子用气声说:“等宿管阿姨检查完咱们再说。”
如水的夜色下落针可闻,只余空调扇叶旋转时嘎吱作响。安鱼信坐在床上,看着手电筒的光亮划过窗户。
青春总是不满足于白天紧张学习生活下那所剩无几的社交,夜色下的卧谈才真正卸下了一天的学习压力而越发肆无忌惮。
或许还夹杂着触碰学校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高压线的刺激与兴奋。
她们又听着阿姨咚咚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安鱼信晚上没睡好。
她脑子里一直徘徊着宋迟的话:“我听到李付李老师叫林老师宝贝,林老师白了他一眼但没反驳。”
总是不自觉循环起之前李付和林溪桥相处的画面。气氛确实很融洽,看得出来关系很好。但她之前一直没往那方面想。
夜色沉静,安鱼信脑中一片清明。细想来,很多细节过于亲密了。林老师在李付面前活脱脱卸下满身防备的样子,像是自家院子里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翻开了平日里小心捂着的肚皮。
她又想,林老师有没有男朋友也和她没有关系,那是人家的私事。
她又想,但是感觉李付配不上林老师,又想不出谁能配得上林老师。
一直想到月亮跑到了东边,木星移到正空又慢慢落下去,她决定不纠结了,林老师喜欢就好。
第二天安鱼信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来上学,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恹恹地趴在位子上。周寻看见后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昨晚熬大夜了?”
安鱼信:“别管,被猫挠了。”
周寻:???
第6章 亲哥
不久后便是物理竞赛复赛,本省人到寒城一中参赛。
上战场前林溪桥给她们加油鼓气,同时也宽慰她们考不好不要紧:“假如没能进国赛,一定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学校的问题。”
安鱼信在实验考试时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洛城一中资源有限,根本比不过那些H市的同学们。人家做实验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实验仪器早已摸过千万遍,而安鱼信他们却没有实践过,只有理论经验。
做完实验,林溪桥伸手拭去安鱼信额头上薄薄一层汗,笑着对他们说:“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最终成绩,两个省二等奖,两个省三等奖。
终是都无缘决赛。
持续了一年的物理竞赛相关事宜就这么匆匆忙落下了帷幕,安鱼信事后复盘,只觉得收获良多。
少年人的意气无限风发,面对难题时的勇气和沉着也无限加码。那是向着夕阳也敢义无反顾奔向黄昏的十六岁,因为她相信自己终能迎来曙光。
但欢悦之余仍存有着淡淡的惋惜——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好像是在害怕着某种关系的破裂,畏惧着某些感情的消逝。
林溪桥请参加自己的物理竞赛培训的十几个同学吃烧烤,时间定在周日下午,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店内,吃完刚好上晚自习。
林溪桥也叫上了李付。
席间上了一大盘小龙虾。
安鱼信坐在林溪桥旁边,看着李付给林溪桥剥小龙虾,嘁了一声,转头自己也剥了起来。
小碗里展眼便垒起了半碗高水汪汪的虾肉。手指翻飞剥得飞快,而后她献宝似的把碗举到林溪桥眼前:“老师快吃。”
林溪桥眼眸流转,呀了声,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声音更是甜了几分:“谢谢鱼信!”
安鱼信给李付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却见李付正转头跟另外一边的男生聊得火热。
没能挑衅成功。
安鱼信顿感惋惜。
片刻后李付喝大了。
他搭着男同学的肩膀,摇头晃脑像是做着脊椎复建活动:“成陆啊,我告诉你,青春就要敢爱敢恨。你看你林老师,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不计其数,结果怎么着,嗐,一个都没追上。她高中没谈,大学更不想谈,工作了社会复杂了更碰不上什么单身好男人。”
话音未落就被林溪桥一脚踹翻了凳子,刘成陆扶着才勉强没有一屁股落地。
安鱼信在一旁眨巴眨巴眼,怎么听起来林老师没有谈恋爱。
李付被林溪桥赶回了家,回学校的路上安鱼信大起胆子问林溪桥她和李付的关系。林溪桥笑着逗她:“你以为是什么关系?”
安鱼信打了个磕巴:“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是您男朋友。”
林溪桥闻言偏头笑得起劲,胸膛起伏,唇色红了几分,脸颊也染上了绯色,整个人散发着被愉悦到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