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寰锁紧了眉头,再次确认,“全都死了?一个卫兵都没活下来?”
“是……是的,虽然没找到完整的尸体,但是、但是找到了一部分。”回话的人面色扭曲,显然是见到了什么令人痛苦的景象。
“关着的那两个人也不见了?是死了还是逃了?”
“不清楚,不过……下面的货品也少了两个……”
方寰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猛地一回身,拽住了许屿的衣领,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许屿眼里流露出的不是慌张、也毫无畏惧,只有厌烦。他轻轻拨开方寰的手,又理了理衣领,这才说话,“我没有必要做这些。”
方寰的两条胳膊颓然地垂下来,肩膀一垮,安静下来。
等在身后的小卫兵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询问,“小方哥,接下来怎么办,剩下的货品又要转移吗?”
很久都没听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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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芩从最末的一节货厢上跳下来,正巧落在一处沙丘上。她扔掉头上的草帽,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终于得以畅快地呼吸了一阵。这是一列老式电车,运载穷人与货物,苏芩偷偷翻上了车厢,竟然无人察觉。
雾城保留着许多从前的精良建筑,远远望去,还算是繁盛。只不过,毕竟已经过去了许久,昔日的荣光不再,即便曾经是牢不可破的军事要塞,到了现在,也拦不住谁了。
苏芩从沙丘后面绕出来,踏上了通往城区的中心大道。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笔直的一个方向,很快就能见到一座六角塔尖,那就是混沌区唯一的一座战争纪念馆,也是你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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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尖越来越近,苏芩抬头注视着,感到了一阵心悸,她不由自主把胸前的吊坠握在了手心,似乎这样就能得到一点依托。
很快,苏芩来到了战争纪念馆的门前。这座建筑异常高大、宏伟、圣洁,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或者说,和这整片土地都格格不入。苏芩方一抬头,便觉得有些恍惚,太像了,这几乎就是一个微缩版的五号城。
令人意外的,纪念馆外部并没有士兵看守,只有个身形瘦小的老头,用一把竹椅拦住了唯一的通道,见她走近,便把手掌摊开往前一送。
“什么?”需要身份凭证吗?
老头笑了两声,“钱。”
苏芩一时无言,身上也没有混沌区的货币,思考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小刀,剜掉了肩膀上的一颗金质纽扣。
“这个可以吗?”
老头笑嘻嘻的,把竹椅拖到一旁,让出路来。
*
推开纯白色的大门,眼前是宽阔的走廊,走廊两侧陈列着一些用秸秆摆成的图画,隐约是战斗的场景,看上去十分简陋,让人完全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欲望。果不其然,低头一看,脚下是错乱的几个脚印,而走廊深处的一段路,就只剩厚厚的一层灰,连脚印都没了。
苏芩抬头看了看头顶,有一字排开的乳白色灯盏,她不再看两旁的陈列物,而是数着头顶灯盏的数量,一、二、三……直数到第九盏,她停下来,扭转方向往左去,视线停住的地方,是一台袖珍的留声机。
留声机上没有唱片,看上去只是一个用来充数的装饰品,没什么出奇,苏芩却停了许久。
她默不作声地抬起手臂,解下项链,取出保存在吊坠里的一小块芯片,放在手心里,目光在上面停留许久,十分眷恋的模样。另一只手扣上留声机的底部,取下一块铜片。铜片原本所在的位置,显露出一个浅浅的缺口。
纪念馆内并没有别人,想来也是,物资贫乏的年代,谁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呢?但为了安全起见,苏芩又绕着场馆内部查看了一圈。
时间又流逝了一段,苏芩叹一口气,她其实很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形,既期待,又不安。她犹豫着,把芯片扣在了留声机的缺口。
“小芩,”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全息影像呈现在眼前,“好久不见。”
苏芩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我好想你,母亲。她在心里这样说。
第19章 少尉
原本的连排草棚已经燃成了灰烬,夜色遮掩下,只看得到灰堆里未曾熄灭的火星。
谢诺夫在一截田埂前停下了脚步,只看了一眼,抬脚往回走。
“这是……怎么回事?”尤明原本神情恍惚,此时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怔怔地问。
“走吧,无论实情是什么,我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等等,郑旦和霍曼……他们……”
谢诺夫看她一眼,“什么意思,你在担心他们?”
尤明连连摇头,“我只是在想,原本划在他们名下的物资,是不是可以重新分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