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抵着额头,放开她,心疼得嗓音都快碎掉:“别哭。”
南惜闭上眼,泪如雨下。
她明明已经接受了背叛,把过去埋葬起来,虽然不堪回首,但好歹有个墓志铭。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她真正喜欢过,痛苦过,费心费力地遗忘过。
她像个傻子一样被那对母子耍了二十年。
他们要的从来只是她的身份。
“是我很贱吗?”她的声音融在哭腔里,模糊得像要消失,“他说一直都是我主动缠着他,他勾一勾手我就会过去,他轻而易举,就能让我为他做任何事。”
“他说是我傻,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欢我都分不清楚,他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就那么贱,傻乎乎跟着他。”
“他说如果我不是南家的公主,他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他说从一开始,他就只把我当个笑话。”
女孩的头深深埋进他颈窝,瞬间领口湿了一片,“我是笑话吗?”
男人眼底通红,颤抖得说不出话,只是在她发心一下下地吻。
她深吸了一口气,哭声夹着自暴自弃的嘲讽:“我是个笑话,这二十年都是个笑话。”
“别这么说。”气声沉哑,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仰视她,托起她,不要让她再往下掉。
“可能除了南家这个身份,我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但他们只能供着我,宠着我。就像池昭明一样,整整二十年,即便烦死了也要忍受我,因为只要跟我结婚,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笑了一声,比哭还难听,“我明明知道没有几个人真心待我,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池靳予。”她叫他,嗓音轻得如烟一般,随时要飘散,“我是不是不配?”
“不是。”他也哽声。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央,隔绝一切,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我是不是不配被喜欢,不配被爱?”
她的唇被温柔含住,无比珍惜地亲吻。
像被当成易碎的宝贝,疼惜,膜拜,捧在手心。
直到她的知觉逐渐回暖,能感受到,能听到,能凭着本能浅浅回应他的吻。
“别这样想。”鼻息交缠,额头相抵,他的眼深深望进她迷茫的眸中,“别这样,我爱你。”
她仿佛被什么困住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时间和空气都被冻结在这一刻。
“南惜,我爱你。”他虔诚地亲吻她,目光真切,明亮,不含半分杂质,“听到了吗?”
她鼻头一酸,又开始哭。
池靳予耐心吻掉她的眼泪。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爱她,直到她泪腺干涸,又或许是没力气再哭,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水凉了,他倒掉一些再兑进来一些,反复尝试到刚好的温度,喂她喝完一杯,再重新抱住她。地暖覆盖的羊绒毯上,两个人静静相拥坐到天黑。
雨停了,院内灯光也亮起来,仿佛一切又回到岁月静好的时候。
小火苗不急不缓地燃烧,炉子里的水一直在冒泡,咕噜咕噜的声音,和空气中燃着淡淡的奶味檀香,有种治愈的舒缓始终安抚她心脏。
南惜说这种香像奶茶,适合冬天,她爱闻。池靳予便买了一整箱,现在家里全都是这个气味。
原来不知不觉都到冬天了。
十二月,他们结婚已经半年多。
南惜还是觉得恍惚,今天的一切都像梦一般不真实,她有些茫然地看他:“池靳予,你真的爱我吗?”
她知道他应该喜欢她,喜欢很容易,在一起待久了都会有感情,哪怕一只小猫小狗,更何况是人。
他会为她吃醋,一定是喜欢的。
这么久了她可以确定,也没有矫情到去深究到底有几分喜欢。
她以为这样已经足够。
联姻的感情,哪能奢求那么多。
可他就舍得给她那么多,多到她好像装不下。
“我从不说假话。”池靳予握着她的手,用力,掌纹脉络都随着体温清晰地印上。
她笑了,眼底红晕和水光未褪,目光却像以往一样清澈流动:“什么时候?”
“不知道。”他的手穿进她发间,温柔地捋,万千发丝如同他诉之不尽的浓情,“这种事哪能说得准。”
感情的变化是没有清晰界限的,她太了解这种似是而非,似真似幻的沦陷。
就像那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就已经是一只误闯入笼子的鸟,找不到出口。
而当他说爱她的时候,就像有一个人,心甘情愿陪她关进来,并且亲自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