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实,小的今日本来想亲自审理的,可是人被送来的时候小的不在...一般这样的时候,审理的事情就会交付给手下的人,今日值班的老李已经回家去了,不若大人将他叫来,就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了——”
左立心头一跳。
恐怕就是将他口中的老李捉回来,也只会带回一具死尸。
一切,都是有心人想要隐藏罢了。
下一瞬,这阴黑的地牢里忽然射出一道急促的血光,直冲天际。
那刑官被划破了喉咙最重要的血脉。
倒在地上,抽出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他的身边,不需要这样玩忽职守、满嘴谎言的人。
比及这消息传回顾叶初耳朵里的时候,他熬药的手一顿。
“死了?”
锅里的汤药还在咕嘟嘟地叫着,他顺手拿起汤匙搅拌,让那浓稠的汤药不至于粘底。
“手脚倒是快,连朕的刑房里都被安插了别人的人,看样子,是非要与朕来个鱼死网破了。”
“皇上心里有底了?...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子,连皇上最钟爱的妃子都有敢动?”
......
浓郁的药香味几乎将他们二人全部淹没。
顾叶初如同一个最负责上心的熬药小公公,兢兢业业地在等在药炉前,细心又不嫌累的,按照太医嘱托,一点一点的加进去那些珍惜的药材。
只有他亲自熬的药,他才能放心。
只要一想到桑桑因为他的药日益好起来,就连时刻叫嚣着自己酸疼的颈椎和腰椎也都仿佛没有那个疼了。
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这是,元妃娘娘的药?...皇上昨夜本就因大皇子寿诞未曾睡好,又亲自熬了这样久的药,小的多嘴一句,万望小心龙体。”
他一摆手,“无事,你且去罢。”
左立有些犹豫,“可是,这谋害元妃娘娘的人...”
那点子才刚冒出的笑意就这样消散无踪。
转而代替的,是逐渐压抑的乌云。
万里黑幕,不见五指。
“朕会叫谋害桑桑的人,付出代价。”
......
第二百九十六章 撕破脸
寒夜深沉霜满院,北风呼啸光阴转。
烛影摇红人未倦,心犹乱,流年似水情何限。
“皇后娘娘的书法越加的精益了,瞧着可比去岁好了不少,何时赏给奴婢一幅,挂在家中,也算是体面荣耀了。”
宋晚晚偌大的后宫里,此刻只余她和赵嬷嬷并几个伺候的小宫女。
“你若真想要,本宫再写一幅就是,这幅...”
她将眼前笔墨蘸满的宣纸抬起,上面用俊秀小楷写着,【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端看许久,似有无数往事从眼前过。
她从前,也是得过李祎宠爱的。
纵然不如那桑无忧,却也是独一份的恩宠。
他亲自为她作画写词作曲,又亲自雕了那青花白玉簪子送她。
“花儿有败时,朕心如此簪,此生无转移。”
那样甜言蜜语的话,仿佛还就在昨日,却已是梦入黄粱。
她抚上头顶华贵无比的珠翠步摇,贵则无匹,却冻得人灼手寒心。
“嬷嬷,把我的青花玉簪取来罢。”
赵嬷嬷看着她眼角泪光,知道她又犯了心事,并不想她如此痛苦沉浸,只低声安慰道,“夜深了,娘娘该安寝了,不如明日再取就是了,奴婢这就伺候娘娘卸发...”
她却握住赵嬷嬷的手,声音犹如一声轻微的叹息,“嬷嬷,去罢。”
曾几何时,那个受尽宠爱唯我独尊的宰相嫡女,竟有这样落寞孤独的时刻...
她看着宋晚晚长大,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直娇惯宠爱的厉害,此刻见她这般,更是心疼的不能自已。
情之一字,古往今来,不知害死多少人。
铜镜之内,月色当前,一弯柔顺靓丽的乌发满泄,映照佳人面目如雪,胜似当年。
“娘娘从小容貌才情就是出类拔萃的,到如今,仍旧是这样的貌美...”
宋晚晚低头,打量自己的容貌。
虽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虽然表情淡漠,可她眉宇之间仍旧存有三分的娇俏动人,饶是深宫再深,也没磨去她自小骄傲的棱角。
“嬷嬷你瞧,本宫今年不过二十又六,竟已生了白发了。”
酥手挑起的一缕发中,竟真的有一丝银亮的白发,不同于其他黑发,那银发是从发根到发尾一样的,通体发白。
白的人心慌,白的人绝望。
那三分的娇俏,自也堕落于此,不见了。
只余,被折磨的后宫人。
“不过一根白发,嬷嬷替皇后娘娘除去就是了,娘娘仍旧是如花似玉的出水芙蓉...”
“呵呵...”宋晚晚轻笑。
可这声轻笑落在幽深的后宫,却只填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