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没有保护好千帆。
“霍叔叔,咱们回家吗?”
霍刀低下身子,为他将有些松了的毡帽系住,不让风雪灌入。
城外的树枝本来冉冉丛生,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此刻上面挂满厚厚的旧雪,忽然某一节不承其力,“咔嚓”一声,犹如断头,倒在了雪地里。
“不,现在城里很混乱...”
“那就是有坏人要抓我们喽?所以我们既不能回家,也不能去医馆,对不对?”
霍刀有些诧异千帆的敏感,这一路上他从来没有和千帆说娘亲被人带走的事情,就是怕他担心,他只和千帆说,是娘亲有事才暂时逗留在了永州城。
“既然有人找我们,霍叔叔,那我们最好先找一个身份掩护再进城,然后找个不起眼儿的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打听娘亲的下落,你说如何?”
这孩子实在太过聪慧。
聪慧到,他甚至都不用和他解释,他就能自己想通,甚至向自己提出建议。
他才六岁啊!
霍刀眼眶微红,摸了摸千帆的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千帆,你说得对。咱们先不进城,找个稳妥法子。”
“只是今晚太晚了,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只有明天再进城了,今晚就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了。”
此时,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迷蒙了二人的视线。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仿佛与天相连。
霍刀有力的单手揽抱起千帆,踏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前行,“千帆,别怕,叔叔会护着你。”
千帆紧紧搂着霍刀的脖子,嘴角扬起甜甜的笑道:“霍叔我不怕,只要能找到娘亲,什么苦我都能吃!”
找到她,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霍刀看着懂事的千帆,心中一阵酸楚。
走了许久,他们终于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
庙宇的门半掩着,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
霍刀带着千帆走进庙宇,里面布满了蜘蛛网,一尊佛像也已残破不堪。
“霍叔,这里能住吗?”千帆眨着眼睛问道。
霍刀找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说道:“能,咱们先凑合一晚。”
霍刀把马也牵了进来,这样冷的天气,这马带着他们闯过艰难万险,它身上又有这么多的伤口,若是不带进来,一晚上的时间就可能被冻死。
栓好了马,他立即动手将破庙里的干草和庙后还残存的一些半湿半干的树枝拢在一处,拿出怀里的火折子,轻轻一吹。
刚才还黑漆漆的破庙里,忽然亮堂了起来。
千帆忙上前将双手凑近,烤起手来。
“千帆,把湿鞋子脱下来烤烤。”
千帆嗯了一声,乖巧脱了下来递给霍刀,霍刀取起两根木棍往千帆的鞋子上一插,不远不近地烘了起来。
外头呼呼冷风吹,这破庙虽然破,但好歹荒废的时间不算太长,纵然有漏风的地方,可还不算太多太大,总能遮风避雨将就一晚。
夜里,霍刀和千帆围着这不大不小的火堆,依偎在一起。
临睡之际,千帆迷迷糊糊地小声说道:“霍叔,你说娘亲会不会有事?”
他的话,正如一把利剑插进霍刀的心脏里。
可是下一刻,他就将那些可怕的念头驱赶了出去。
她那样的聪明勇敢不屈,这样难的世道都走过来了,又怎么会绊在这儿?
须臾,霍刀坚定地回答:“不会,你娘亲那么聪明勇敢,一定不会有事的。”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无数洁白的蝴蝶翩翩起舞,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丑恶与黑暗尽数掩埋。
翌日,雪停了。
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阳光艰难地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下,给这冰天雪地带来些许微弱的温暖。
二人装扮成叔叔和侄子的关系,躲过了守城人的盘问,进了永州城。
城中的街道被积雪覆盖,行人稀少,透着几分冷清。
他们在一条隐蔽破落的小胡同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房子。
房子虽小,却也还算干净,屋内的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张摇晃的桌子。
安顿好后,霍刀立即乔装打扮成个贩夫走卒后,便匆匆出去打听消息。
霍刀四处奔走,终于从一个路人那里得知,她已经从王志的福府里逃了出来!
还有人看到她骑马向北而去的身影!
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她真的逃脱了,此刻他们应该早就相遇了。
后来,他又在一个渡口从钓鱼男人口中打听到,她被一伙神秘人追逐,万般无奈下跳了断崖——
“那天呐,那女子被一伙神秘人追逐,走投无路之下跳了断崖!”男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