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维洛坐在餐桌,抱着双臂,眼望天花板,竭力不去注意那碗香味诱人的鱼肉汤。说实话,眼下她饿得整个胃都在痛苦地收缩。可有过一次教训之后,她已经决定往后都要对别人提供的食物谨慎一些。
马塞利耸耸肩,又拿过一只圆面包往嘴里塞。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维洛问。
“不做什么。这是你朋友住的地方,你不想在这里等他吗?你跑来找他不是为了告别吗?”
她的心脏跳起来,仿佛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告别?才不。我是来……来揍他的。”
“哈,都差不多。你在等人,我也一样。”他拍掉手上的面包屑,抓起餐巾抹了抹嘴,“而且我饿了。”
“我不会吃的。”她再一次坚决地宣布道,靠在椅背上,把头扭向一边。绝不能掉以轻心,决不能被敌人收买了。
一阵脚步声朝他们靠近。维洛抬起头,发现跟随着侍者从餐厅门口走进来的那位老人正是穿便服的罗伦兹先生。他没在生气,只是很失望地瞧了她一眼。维洛缩了缩身子,挠挠后脑勺,又抬起头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下午好,先生,真高兴在这里碰见您。”马塞利高声说,“我从路上捡到一个孩子,正在陪她吃饭。”
“不用绕弯子了。”他坐在由侍者拉开的椅子上,“您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这个小家伙是你们的证人,我会把她还给你们的。但我接到的命令是护送公爵大人回皇都,所以我得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这件事不应当在公众场合谈。”
“别和他谈!”维洛喊起来。
但罗伦兹先生对她摇摇头:“马塞利上尉是可以信得过的人。”
“即使他刚才拿枪指着你的脑袋?”
骑兵队长双手一拍,喀啦喀啦地捏着手指关节。
“我乐意拿枪指着谁的脑袋和我负责的工作是两码事。你最好小心些,如果被我找到借口把你抓回去,到时候这位罗伦兹先生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他半真半假地恐吓道。
维洛朝他呲牙,引来罗伦兹先生不赞成的眼神。与此同时马塞利已经回头招来了侍者,起身付掉饭钱,包括她一口没动的鱼汤。 “来吧,咱们到楼上说话。”
先前她匆匆瞥见过一眼临河这间旅馆的前厅,现在从当中穿过,她更觉得这里宽敞得像宫殿。不仅如此,上楼的时候,她感觉楼梯上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部分就足够两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并行。走在走廊当中的时候,她开始深切地怀疑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旅馆,而是某个钱多得花不完的家伙把盔甲武器陈列馆和画廊开在了一起,顺便出租几个大房间用来住人。
罗伦兹先生把她赶进顶楼套房的最里间,“呆在里边,好好休息一下。”他用手指敲敲门框,“有法术防护,你会很安全。”然后他很快地关上门。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屋子被施了魔法,因为外面传来的声音立刻被全部抽走了。
又来?维洛把耳朵贴在门上,什么也听不见。她试着推开窗户,什么作用也没有。她朝绘着装饰画的天花板大吼两声,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朝着木门踢打,但无论她怎么使用暴力,那扇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要不是脚趾和手指关节都火辣辣地疼,她会怀疑这里的门就像床上的被褥一样也是用丝绸填塞棉花做的。
她丧气地把帽子摘下来,瘫倒在床上,盯着墙壁上的织毯发呆,做了个深呼吸想要平复心情,可才刚吸了半口气她就蹦起来。虽然床单和被褥像是先前被收拾过,但底下还留着卢卡的气味。
他也被困在这里过吗?
不,别去想他。女孩心烦意乱地甩甩脑袋。她觉得渴了,于是从床上滑下来,拖过自己的背包,手从一大堆东西里穿过,想要拿那只水壶。
然后她听见了外边客厅里传来的小声谈话。她忽地站起来,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她困惑地眨眨眼睛,翻过背包,哗啦一声将里边的东西全倒在干净柔软的被褥上,在其间扒拉了几下,终于抓住了那颗冰凉的石头。
这一次,耳边的谈话声毫无疑问地变得更加清晰了。她惊讶又崇拜地捧着那一粒被打磨成圆形的黑色矿石,看着裹在其中的一束银灰丝线缓慢转动,依稀记起自己曾在那个吓人的地下洞穴里,那座浸泡着好多死人的池子边见过这种形状的瞳角石嵌在池边。是她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捡进包里来的吗?
但现在那不重要。她把石头握在手心,贴着门板坐下,开始偷听。
“——进行调查,”马塞利在笑,“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只是个借口罢了。想一想吧,在有机会得到好处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父亲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