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捡到的是只狼崽子,”卢卡有些心神不定,他还在责备自己一时心软再次带上了这个累赘,“想不到是头小猎犬。”
“我说过了,我是猎人!”维洛不高兴地朝他龇牙,露出自己尖尖的犬齿。
“好证据。”他指出。
维洛挥起一拳往他的肩膀砸过来,被他一侧身躲过了。
“哦,冷静一点。你的意思是附近的动物避开了这片山谷吗?”
“我不知道。极北的荒野也不像这样……”她挑着词汇,“死气沉沉的。阿列克谢,我老爹,带我去看天上的冥者之河的时候,原野上有成群的驯鹿和野牛,冰川中间有白狐狸钻的洞,还有雪枭——一只大雪枭差点把我叼上天去,那时我都六岁了。不过我们的干粮足够吃,别的你用不着担心。有我在呢。”
这一次卢卡礼节性地笑了笑,没有质疑她的自信心。帕斯维山谷出现异常的传闻仅仅不过小半年。因为今年来得过早的大雪,三一学会早就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早先两名三一学会的研究员在这里失踪的事情绝不会有那么简单。
但现在他不是来调查异象的。假如法监部不愿管这事,以卢卡的身份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插这一手。
“我们往西北去。”他踩着脚蹬翻身上马,“那里有三一学会的观测所。”
一路的骑行非常顺利。但是看得出来,维洛仍旧对太过寂静的森林耿耿于怀。的确,就连他也发现了,除了仍在飘落的雪和马蹄踏出的响动,整片森林几乎静止了,既没有树枝和灌木间的突然颤动,雪地也过于整洁,一点足迹也看不到。
直到他们遇上一条平淡无奇的溪流。河面只结着一层薄冰,小心地敲碎冰面之后,他们终于有了喝上了新鲜溪水的机会。
“下边有鱼。”维洛一动不动地望着水面出了一会儿神之后说。
卢卡正准备摘下马嚼子让两匹畜生饮一点水,回过头来却发现女孩正坐在浅滩边脱靴子。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下去抓鱼。”
“这么搞下去,我们包里的食物就得从头背到尾了。”
维洛停下来,回头望着他。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她说,“在路上我们什么动物都没见着,这儿却有鱼。”
“正是因此你才更不应该下去。这个山谷和外面不一样,任何地方都可能有危险。”
“那你能确定这里的水喝了没有问题吗?”
“我不确定。这就是为什么我打算让马先喝——”
小河中央忽然有一块冰面裂开了。马匹不安地轻声嘶叫着向远离河的方向后退。
卢卡也向后退了几步。维洛跳起来,抓住马的笼头无声地安抚它们,同时警觉地盯着河面。然而河面上冒出几个气泡后立刻又没了动静,只留下几片薄薄的浮冰晃荡着。
“那是什么?”她压低声音问卢卡。
这时两三条体型很大的鱼接连从破裂的冰面下冒出头来,鱼嘴开合几下立刻又缩回水下去了。接着又有其他的鱼顶破了冰面,数量越来越多,似乎整条河里都挤满了鱼。
“我猜是某个没见过的新物种。上马快走,不要回头,如果你晚上不想做细节丰富的噩梦的话。”
然而第一条大鱼已经抵达了岸边浅滩,并且缓慢地爬上了陆地。鱼长着很大的脑袋,两侧双眼暴突,开合的口里有层叠细密的尖利牙齿,身子扁而圆,身侧伸出似猿猴一样的四肢,却要更短而强壮,覆着光滑的鳞片。
那条鱼用四肢腾跃起来。
但维洛已经抽出腰上的军刀等着它了。她的双手飞速向下劈,把那条先锋劈成了两半甩到地上,接着侧身一脚,踢得第二条在空中舞了好几圈才掉回河水里。
更多的鱼围了上来。有一条鱼近身一跃,跳过她的头顶。
卢卡的手本已放在腰间的匕首上,这时本能朝面前一挥,堪堪把匕首捅进了面前张开满口利齿的嘴里。鱼摆了摆四肢不动了,然而他的手背也被划出了几道血印子。
“撤退!”他喊道,回身拼命拽住受了惊吓的两匹马的缰绳。维洛一个横扫拍飞了想要包围上来的鱼,退回来和他一起跨上马背。
“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我们差点喝了这群猴子鱼的洗澡水。”维洛骂了一声。
“往好处想想,至少你没有为抓两条小鱼送掉命。”
两人一路策马狂奔,直到看见废弃的村庄才停下来。
几年前他曾经跟老师经过这里,因此对此地的观测所还留有些印象。一座灰扑扑的三角形建筑,立在离村子稍微远些的小山丘上,正对着村子另一侧的圣堂。
“来吧,今晚我们在那里过夜。”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