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棠微微抬头,却见那长街尽头,灯火阑珊处,有人撑了一把伞,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白锦棠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想要走过去,却被那人呵斥住:“别过来,我过去。”
白锦棠乖乖收回脚,看着谢灼慢慢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油纸伞罩在白锦棠的头上,谢灼低声问道:“你的花灯呢?”
白锦棠:“丢了。”
谢灼一愣:“丢了就算了,改日给你做个更好的。”
白锦棠:“好。”
谢灼低头往白锦棠脚下扫了一眼,看见濡湿的衣摆,皱眉道:“怎么弄湿了?”
“不知道。”白锦棠也不知道,可能是坐在茶摊说话的时候,也可能是不小心踩到的水洼,亦或者是刚刚的雨。
白锦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算了。”谢灼将伞丢给白锦棠打着,弯腰,“上来。”
白锦棠一愣。
谢灼:“快些。”
白锦棠这才照做。
谢灼将白锦棠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王府里走去。
白锦棠趴在他的背上,将自己和他罩在同一把油纸伞下面,忽然觉得京都城的冬天,好像也没有这么冷了。
“你怎么来了?”
谢灼冷笑:“某人生气把自己起跑了,我能怎么办?”
白锦棠睫毛颤了颤,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灼无奈叹息,把白锦棠往上颠了颠。
两个人行在京都城的雪夜下,是少有的安静。
第64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眼看着终于入春,天气总算是没有这么冷了。
白锦棠的王府也开始收拾起来,是昔日北渊王的旧宅邸, 但好在这些年来一直有人看护, 里面清扫一二,再置办一点东西就能住人。
不过话虽然如此, 还需一些日子才能住进去。况且这边还有个暗戳戳搞破坏的谢灼,白锦棠想要真的住进去, 那还真是有点困难。
最近京都城闹出来一桩事情。
那就是春闱在即,礼部尚书的儿子孙远志今年也在春闱之列,却是个废物草包,在花楼和一众狐朋狗友喝酒, 期间说起了这春闱考试的事情,竟然大放厥词:
说自己有渠道, 有人脉, 定然中榜!
然后还将从四面八方赶来考试的考生,全都贬低了一个遍。
说他们是穷乡僻壤出来的酸秀才,臭书生,也配来染指京都,说他们是痴心妄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好巧不巧,还真就被那些赶考的学子撞见了。
两方当即就起了争论,那孙远志嚣张跋扈惯了, 接着酒意竟然带着人把那学子给打了一顿。
这还了得?
那学子也是倔脾气的,一纸告到了京兆伊那里,说是如若不给个说法,就一头撞死在官府门口, 全了一身傲骨。
此举一出,引起所有的学子的怒气,也不复习功课了,每日堵在京兆伊门口,要求给个说法。
如今春闱在即,礼部尚书知道以后,立马带着人赔礼道歉。
奈何大家不吃这一套。
很快京都就又传起来另一个谣言。
那就是,孙远志之所以能够这么狂妄,不仅仅靠的是他爹,还是因为他是静王的伴读,而静王的外祖,也就是刘丞相不出所料,必定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
官官相护啊,帮着作弊啊。
若是平日里,官府大可以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甚至可以让人揪出来几个直接杀鸡儆猴,让他们直接消停。
可是现在不一样,孙远志殴打人在前,口出狂言在后,又有流言蜚语加持,本就压力大的学子,如今又遇见这样的事情,那是气愤不已。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这些当官的淹死。
如今就算是老皇帝,怕是也要考量一下,谁更适合做春闱的主考官了。
谢灼下完朝回来,就直接去找了白锦棠,白锦棠近来心情不差,如今正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草,正给那些花草修剪枝丫,眉眼温柔,很是有闲情逸致。
看见谢灼气势汹汹地来了,也就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谢灼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干的?”
“嗯?”白锦棠挑眉,不是很懂谢灼的意思,询问,“外面发生什么了?”
谢灼道:“春闱的事情,就算你不知道,也该听说了吧?孙远志那破事闹大了,已然引起众怒,孙尚书那老家伙已经被停职,马上怕是要被掉脑袋。”
“这不是好事?”白锦棠道,“孙家是丞相走狗,这些年来可帮着静王干了不少好事,你不也一直想要除掉他们的吗?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重创他们?”
安王和静王多年以来势同水火,却依旧呈现鼎足之势,全是以为有个三朝元老的丞相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