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誉为最残忍,亦是最温柔的捕猎方式。
张起灵觉得栗子说这话真的是不知轻重,黑眼镜已经将他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扯着他就要出去。可是不知道栗子是什么眼神,黑眼镜被看得一愣,没动。他见那孩子趁机甩开了瞎子,大声朝着他喊道:我没有说错!
是啊,这孩子说错了什么呢?
张起灵觉得那个东西要压抑不住了,裂开,破碎,在栗子稳稳拿着的猎刀下,被剖开的又快又狠。麻醉药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痛感铺天盖地的窜上来。他感觉着心里那可怕的东西一点点将他的左右心房全部填满,还不够,还要延伸到他的肺部,他的脑中,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核里,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涨爆,来提醒他长久时间被忽视的存在感。
吴邪死了。
这个他不想不愿不敢承认的事实,就这样血淋淋的被剜出来,再血淋淋地扔到了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面对。
吴邪是为他死的。
栗子这样说着。
张起灵忽然意识到,吴邪不是病了,他是真的回不来,醒不来,便是自己将再多的松绒被子给他盖上,也挽不回流失的体温。他已经死了,没有呼吸、心跳、不会再睁开眼睛。他将余下的生命都献祭给了手中的这块玉,将自己的承诺撕碎,空许了他一个未来。
有什么用呢?
张起灵将玉和吴邪的手一同合拢在掌心,抵住眼睛,像个濒死的野兽一样呜咽起来。
吴邪,你告诉我,没有你的未来,有什么用呢?
第98章
从张起灵带吴邪回到旅店,到现在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云南的天气炎热又潮湿,吴邪身上已经渐渐变得僵硬,细小的浅紫色尸斑也开始出现。因为吴邪是失血,并不会大片大片的出现,可也正是这星星点点密布在皮下的样子,才更显得密集可怖。
解雨臣说的没错,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些常见的死后的症状会逐渐出现在他身上,恐怕不用等到他们上火车,味道就会散发出来。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带吴邪回杭州,没有人想把吴邪留在这里火化,可同样,也没有人能想出其他的办法。
一时间窄小的房间里只剩下沉闷的钟表声,和栗子时不时的几声哽咽。
“请问,是不是有一位吴先生在这里?”
一道女声突兀的闯了进来,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牵着孩子的中年女人。门应该是忘了关,谁最后进来的已经无人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是溃不成军。
“你是谁?”
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询问自己刚去世好友的事,解雨臣难免生出些恍惚的错觉。他愣了一瞬,随即站起来有些警惕的问道。
女人骤然见到这么多人转头也愣了愣,尤其是解雨臣还红着眼,表情僵硬,看起来颇为不善,两三岁的小孩子一下就被吓哭了。女人安抚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抬起一双平波淡然的眼睛,缓缓道:“我姓白,来找人的。之前有人托我每天到这个地方看看吴先生回来了没有。”
孩子哭得声音很大,解雨臣没听清她后半句说的什么,只听见她介绍了自己。他瞅瞅闭着眼咧着嘴哭得凶的小孩,眉目间似乎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也又想不起来向谁。他揉揉眉心,尽量让自己表情更和缓一点:“抱歉白女士。你有什么事?”
“我找吴邪吴先生。”女人哄不好孩子,索性抱起来一边摇一边道。
解雨臣身子一僵,眉间的手一顿。他看着女人,将手放了下来,半晌才道:“吴邪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女人闻言似乎有些诧异。她停下摇孩子的动作,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疑惑道:“吴先生不在这里,那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不应该说“对不起,你找错了”吗?而且这人的语气,和吴邪分明是熟识的。
“他不在,他不在这里。你……你找他干什么?”解雨臣忽然间就没办法冷静,他摇摇头,努力遏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女人见他如此,微微带了一点惊愕的表情看他。解雨臣低着头,任由她看,已经没精力去从表情眼神分辨这女人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女人显然对现在的情况也很怀疑,眉毛都皱在一起。她进进退退的不知道走也不走,眼神警惕地往屋子里瞥了两眼,一副拿不准主意的样子。黑眼镜见这女人似乎还有话想说,便将解雨臣拉回按坐在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倚着门框淡淡问道:“吴邪现在不方面见人。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事情?”
眼前的人带着一副遮着半张脸的墨镜,嘴唇紧抿,气势强横又凌人。但女人却丝毫不惧,坦然迎视道:“林家人。我丈夫是林朝阳,他走前嘱托我一件事,所以我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