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爱人的感觉,该怎么去描述?
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从胸腔里挖出来,清洗干净,放到干燥的切板上。直切,平片,以精致的刀工去杂留精,然后剁碎,用油和各种调料料理好,最后奉上一道可口的餐点。
只是,这样就足够吗?
将所有情感孤注一掷,浓烈到决绝,踏着万水千山百里荆棘而来,只是为了双方的携手并肩。然后在某个黑暗的岔路口,延伸出无数条可怖又纠缠的线,将彼此越扯越远,而唯一的红丝牵连,也只能眼看着月老他拿起剪刀,毫不留情的一刀剪断。自此之后,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他的爱人已经远走,只留下他一人,在这荒芜永寂的黑夜。
难过是什么,他不知道,痛是什么,他亦不知道。他只看见,那个笑起来眼角带着一点和煦的光的青年,在天地间风雪呼啸而来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到面前,暖融融地将他吞没。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时间就停止了。
感同身受,任何人都不会感同身受。他轻轻拿起刀叉,将餐点送进自己口中。
哦,原来这是他的心脏啊。
第三卷——END——
第四卷 《楼兰长歌》
楔子
没有告别。
没有从前和以后。
再没有哪个瞬间,吴邪会在他怀抱里慢慢睁开眼睛,告诉他,没关系,我还在这里。
时间像老旧的电影胶卷一样,一帧一帧往回倒放,眼里的颜色缤纷转换,最后只剩下斑驳的苍白,无力反抗。
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是那个带着咸腥味道的吻,唇齿间舌尖上仿佛还留着吴邪沾染的潮湿气息,像雪后的土地和跳海而出的鱼,鲜活而带着美妙的悦响。可是他没有想到,明明那个人还在他心里晃动着,他就眨了下眼睛,吴邪就留给他一个永远无法再转过身、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背影。
这太突然了。
就像上一秒还握在手里温热的水杯,下一秒就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张起灵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未表达的长久相伴,就在这个飘着血腥气息的秋风里,轻轻松松被碾压摧毁。
张起灵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带着吴邪回到住的地方的,恍惚中只记得天都是黑的,吴邪靠在他怀里沉眠。回去的时候解雨臣和黑眼镜对着旅店的老板说着什么,不过他听不到。胖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满脸的鼻涕眼泪。他不解,又认为胖子哭的莫名其妙。
他一直觉得吴邪一定是生病了,身上好冷。或许等下还可以去买些药,然后把吴邪叫起来,吃了药才能继续睡。然后给他盖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被,第二天就能醒过来。
有什么不对吗?他将吴邪放到床上,疑惑的看向胖子。
胖子涕泗横流,嚷道:小哥,我知道你难受,你哭出来吧,你哭吧。
哭?他为什么要哭?张起灵呆呆的坐在床边,握着吴邪的手。他站起来拿了湿毛巾,又转头对胖子笑了笑:吴邪会醒的。
他不会!他醒不来了!你为什么不试试他的呼吸?你怎么就不试试他的脉搏?张起灵,你这样骗自己有意思吗?
解雨臣和黑眼镜推门走了进来。张起灵见他眼睛红的嗜血。
我们恐怕……没办法带吴邪回去……只能在当地火化……
你说什么?
时间太长,天气太热,味道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没办法掩盖……
混账!难道你就让小吴留在这里?!解雨臣!你就是这么对吴邪的?!张起灵见胖子愤怒的跳起来,揪住了解雨臣的衣领。
我也不想……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行!一定要带吴邪回去!小吴已经没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连家也回不成……
连家也回不成……
连家……也回不成……
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又跪坐在地上放声嘶吼起来,张起灵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像是被吃掉了,空空的极为难受,又有什么感觉一样的东西正努力往外钻。他直觉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拼命压抑着。栗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闷闷的将墨黑色的玉放到张起灵牵着吴邪的手背上,扑通一声朝他跪了下来。
我知道您本事大,求……求求您,把爷带回去吧,看在我家爷也算是为你而死的份上……
——有这样一种捕猎方式。
猎人会在箭矢的或者夹子尖端涂上烈性的麻醉药以麻醉猎物的痛感,被射中夹中之后猎物无法逃脱,猎人会选择猎物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新鲜的皮毛或者取出需要的部分。猎物感觉不到痛,也便不再挣扎。当麻醉药效消退的时候,猎物已经变成真正的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