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向北,抄近路行进,大大缩短了途中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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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花影映窗,张牙舞爪随风摇曳。
齐容与摇了摇熟睡的黎昭,“昭妹,还去看日出吗?”
黎昭翻个身,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迷迷糊糊表达不清。
齐容与失笑,将她抱坐起来,洗漱穿衣,亲力亲为,赶在日出前,背着少女走在起伏的山脊上。
芳草萋萋,松柏葳蕤,放眼皆是绿意葱茏。
齐容与寻到一块巨大的山石避风,将黎昭拢在衣衫里,一面摇晃还没怎么睡醒的少女,一面望着绵延的群山。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黎昭从他怀里扭头,看向郁郁葱葱的青山,每一棵树木都像饱经过风霜,蔚然蓊郁,傲雪欺霜。
日出天边时,冉冉烨烨,橙红耀目,刺痛黎昭的眼,她退出齐容与的怀抱,张开手臂,沉浸在壮阔之中,紧绷多时的心弦也在这一刻舒展。
“齐容与,你说得对,这里的日出很壮丽。”
青年眉开眼笑,她喜欢就好。
从群山回到祈月城已是晌午,两人刚走进客房,就见一名白发老者独自站在窗前。
齐容与诧异,“爹,不是说好今晚见面?”
听得称呼,黎昭立马端正态度,见老者徐徐转过身,一张苍老却英俊的面孔映入眼眸。
一老一少静静相对。
少女盈盈一拜,施以万福礼。
齐枞恍然叹笑,像,像,真像啊,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甄氏。可十分像她,也不是她。
故人不在,徒留叹息。
“黎丫头,老夫能这么称呼你吗?”
黎昭淡笑,“前辈随意。”
“叫前辈多疏远,还是叫伯伯吧。”不等黎昭梳理自己祖父与他的年纪,老者赶忙递上一份见面礼,直白提起黎淙。
一问一答,让一旁的齐容与搭不上话。
齐枞笑眯眯与黎昭调侃着黎淙,一听儿子要插话,就会摆摆手驱赶,一心打听自己宿敌的近况。
最后还是因齐容与一句“我们的身份不可暴露,爹爹以后要先打招呼再登门”,转移了老者的注意。
“自己未婚妻子都保不住,要以死遁的方式归隐,有脸插话?”
齐容与耸耸肩,“您说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哼。”齐 枞挠挠眉,一脚踩在长椅上,歪嘴嘬腮,有着与精致长相不符的豪放性情,“总有解开心结的办法,不至于死遁,难不成躲一辈子?”
“顺其自然呗。”齐容与满不在乎,“等陛下想开,广纳后宫,就是解开心结之时。”
“你倒想得开,可考虑黎丫头了?”
黎昭笑道:“晚辈也想得开。”
心有桃花源,处处水云间,只要有齐容与和祖父在,浪迹天涯她也心欢喜。她要的不多,一世一双人,足矣。
齐枞语噎,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合计是自己操闲心了?
老者又哼一声,指了指齐容与腰间的酒葫芦,“陪为父喝点。”
齐容与笑开,喝酒,当然不会拒绝。
好酒好菜上桌,父子俩却只顾着喝酒,黎昭陪在一旁,有点好笑,这一家子都是酒鬼啊。
更阑人静,等老者独自离开,齐容与趴在黎昭的背上,俊美薄红,“昭妹,按着日子算,我娘那边应该已经跟侯爷请期了,等人送来书信,咱们就离开祈月城,寻一处桃花源拜堂成亲。”
到时候,该来的至亲都会到场。
齐容与兀自想象着,笑眯起眼,单手搂住黎昭,就那么睡了过去。
黎昭握住他的手腕,做他此刻的支撑。
桃花源不用寻,她已有目的地,早在前世就居住在那里,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少女畅想着自己大婚的样子,还有洞房花烛,这一次,总不会独守空房了。
心伤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身后的男子治愈。
黎昭低眸浅笑,用脸颊蹭了蹭他垂下的大手。
两人在祈月城逗留小半月,终于等来一名从皇城赶来的懿德伯府家臣。
携姜渔家书而来。
两个小辈的亲事定在了芒种后的第十天,距今还有四十二天。
黎昭已告知祖父她会隐居之地,便打算先带齐容与赶过去,也好购置一处家宅。
齐容与自然不会反对,与父兄和姐姐告别后,便与黎昭离开祈月城。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这半月,城中时而阴雨、时而放晴,连风也是时急时缓,总叫人不太踏实。
出城三日后,黎昭还会时不时回望乌云压顶的祈月城,即便再也望不见城池,还是会没来由的心中惶惶,再看身后的青年,松弛有度,总是让人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