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巧呢,萧承心知肚明,没再多问,继续听其余臣子禀奏要事。
另一边,日出时分,青草茵茵,山花遍布,齐容与坐在草地上,嘴里叼着狗尾草。
与他并肩而坐的少女,身上披着一件银衫,两侧耳边各插一朵紫云英。
当红橙橙的曦光倾洒山坡,少女抬手指向山峦与天际交接的远方,“日出了。”
璀璨晨曦刺目,灼灼焕赫,常年在日出日落中操练的青年扬起脸,静静望着鱼肚白的东方被朝阳渲染。
天上朝阳炽热,身边亦有朝阳相伴,他转眸看向曲膝托腮的少女,没有打扰她沉浸在日出的震撼中。
看着她,青年眼里再容不下其余美景。
秀颈高仰的叛逆少女,不似庭砌中圈养的娇花,是那萧疏清远的芦絮,伴着朝霞飞度。
深宅锁不住她渴望自由的心。
“黎昭。”
“嗯!”
“没什么。”
黎昭本想重重回应他,却是一阵相顾无言,他们在暖橙的日光中凝望,又各自移开视线。
距离未时不到四个时辰了。
这是他们最后短暂的相处时光。
“日出美吗?”
齐容与仰倒在草地上,头枕双臂,叼着狗尾草浅笑:“美啊,当然美了,春日载阳,福履齐长①,日出总是美好的。不过,边关的日出更美、更壮丽。”
黎昭扭头看他,“想象不出。”
“因为没有身临其境。”青年竖起尾指,意欲拉钩,“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黎昭拍开他的手,无声地拒绝了。
因为没有机会。
齐容与继续枕着双臂,闭眼不再去欣赏广袤之美,将一轮有些暗淡的朝阳装进心里。
半晌,听到少女嘟囔道:“饿了。”
“附近没有馆子,只好带你去化缘了。”
黎昭起身拍拍衣裙,递给他一只手,“你是高僧吗,还要化缘?”
青年借力站起身,没有整理衣衫,随性随意,他绕到黎昭面前,曲膝蹲下,拍拍肩头,“上来。”
黎昭站着不动。
青年又拍了拍肩头,耐心等待着,玩笑道:“最后一次了,可再没机会了。”
黎昭立马爬上他的背,双脚勾在一起,环住他精瘦的腰。
两道身影晃晃悠悠地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无忧无虑的兄妹。兄长背着妹妹,一颠一颠地下山。
胆子大的兄长,途中遇见黑熊幼崽也不怕,学着幼崽摇头晃脑,却在发觉潜伏附近的母熊时,背着妹妹撒腿就跑,身影融入鱼跃鸢飞的葱茏画卷。
甩开一大一小两头黑熊,齐容与弯腰撑树气喘吁吁,另一只手还勾着黎昭的腿弯。
黎昭掏出帕子为他擦额,“你啊,连熊崽都敢逗弄。”
“这算什么,小时候,在北边关,我和大哥、三哥闯过狼窝,被群狼追赶,大哥被狼王咬了屁股。”
黎昭哭笑不得,“我还听说你拔过老虎的胡须呢。”
“是拔过,那是一只快要被驯化的老虎,我拔它胡须,是想让它知道,住金丝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任人宰割。”
“那后来呢?老虎被驯化了吗?”
“人各有志,野兽也是,左右不得。”齐容与喘匀气儿,稍稍直起腰,勾着黎昭的腿弯朝稀稀落落的农户走去。
因着两人面孔陌生,途经几户人家均被拒之门外,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婆婆“收留”了他们。
简陋的小院,炊烟袅袅,婆婆端上毛豆炖肉,搭配米饭,香气四溢。
齐容与比黎昭食量大,闷头吃了两碗,抬头迎上婆婆苍老的笑颜。
“小伙子,还吃不?”
青年朗笑,点了点头。
用过饭,齐容与没闲着,又是种菜,又是喂羊,又是挑水,又是劈柴,笑得婆婆合不拢嘴,大半个月的农活、杂活,都让这大高个给包揽了。
老人坐到牵牛花墙前,朝黎昭竖起拇指,“闺女的眼光好着嘞。”
黎昭淡笑,歪头盯着不停忙碌的青年,不愿去看天空的太阳。
午时将尽,快未时了。
忙完农活、杂活,齐容与向婆婆要了一盏灯笼。
大白天的,也不知他要盏灯笼做什么。
临走时,两人悄俏留下十两纹银,一前一后离开农户,步入两侧是山的小径。
午时过后就是未时,万里晴空,艳阳高照,与黯淡形成对比。
黎昭走在后头,目光锁在齐容与手中的灯笼上,“大白天,你拿灯笼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