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坐这冻屁股。
但林滋荣不想起来,他就想这样坐着,慢慢等任宣回家。
冬天天短,太阳西下,红霞染天。
林滋荣看着落日,心绪烦乱。
他想起了纯子,但他不敢再去纯子住过的房子前。他又想起了赵蔷,赵蔷以后还有很多难走的路,她能不能坚持住?
然后他就开始想任宣。
任宣要做的事顺利吗?任宣是不是受了很多罪?任宣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任宣还会原谅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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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老宅,时昭贞为丈夫掖好被子,好整以暇地下楼迎接愤怒的女儿。
年过七十的时昭贞,却有着她这个年龄没有的年轻容貌与挺拔从容。她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齐肩卷发,穿着柔软的羊毛套装,温柔与干练不分伯仲。
时溪遗传了妈妈的好容貌,却少了那份举重若轻的淡定。
时昭贞坐下,随手一挥,屏退了屋中保姆保镖等闲杂人等,瞬间,偌大的房内一片安静。时昭贞脸含微笑,等待着女儿的“申诉”。
“你把股份全给他了?”时溪满面怒容,直接质问。
“拟。”时昭贞轻飘飘只答了一个字。
“你就这么看种这个野种?!”时溪大声吼道。
“又不是没做DNA检测。”时昭贞轻描淡写。
“他是精神病的儿子,你不怕他犯病?”时溪咬牙道。
时昭贞轻笑,直视时溪,“我看你更像精神病。”
“我真不明白,我真不明白!”
时昭贞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多思、多想,小时候我没少教你。”
“凭什么?!”时溪终于问出了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问题。
当年时中谦活着的时候她要被时中谦压一头,时中谦死了,她又要被他儿子压着,凭什么?明明她才是最好的,明明她才是时家的中流砥柱,为什么她永远都要被人压着?!
“这有什么不懂的?”时昭贞反问。
时溪眼底怒意迸发,即使眼前人是她的母亲,是她尊重、敬仰了多年的母亲,她还是怒意勃发。
“时家最机要的ShiS通信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时昭贞提高了语气。
“我要将来坐你的位置,而不是成为时任宣的左右手!”
时昭贞嗤笑一声,为女儿的幼稚而不耻。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时溪怒问。
时昭贞目光灼灼,“你以为我这个位置是轻易来的?”
“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我在这样的家庭,还要承受重男轻女这种老古董思想?”时溪眼角蕴泪,“那不是家里有一头牛两只猪几亩地的家庭才应该有的陋习吗?为什么你也要这样想?我比时中谦和时中珩都要强,就因为他们两个是男的,所以就要压我一头?他俩压我也就罢了,连时任宣这小崽子也要骑在我脖子上?凭什么?!”
时昭贞听后不怒反笑,“幼稚。”她只作二字点评。
“所以你致力于逼疯我们所有人吗?一个时中谦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一个我?”
时昭贞哼笑,“自己抗压能力差,别赖在我头上。”
时溪早就知道今天来此必定无功而返,她的母亲她最了解,她只是不甘心,她只是想发疯。
“多大人了?还哭。”
时溪在母亲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留下了眼泪。
她都多少年没哭过了?
自十多岁起,她便永远是最强大的。无论学业还是事业,她永远站在巅峰,她俯视所有人,当然包括她恨的男人们和家里的两个弟弟。
男人们见到她只有低头鞠躬的份,他们嘴里喊着“时总”,脸上满是恭敬,那谄媚的嘴脸令她作呕,但又令她安心,她习惯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除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亲原名石博亨,穷苦出身,进入ShiS后没多久便一步登天,被外公,也就是当时ShiS的一代掌权者看中,收为“婿养子”,成为时昭贞的丈夫,改名为时博亨。
父亲不负众望,在时家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成功把ShiS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让这个没有直系男丁的豪门辉煌延续。但也许只有时溪清楚地知道,母亲时昭贞才是幕后真正的推手。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母亲明明比父亲强,母亲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但为什么时家几乎易主,也要把父亲时博亨捧上来。
“小溪啊,”时昭贞很久没这样叫时溪了,“你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你就要懂得顺应天命。该是你的,一点都不会少。如果你不顺天,那么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小谦的前车之鉴你忘了吗?不要重蹈覆辙。”
“世界早就变了。”时溪任两行清泪下落。
时昭贞不屑,“人类刚吃上几年饱饭?变?那只是安抚弱者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