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不是久居京城,许婉然却也曾与她在京城有过几面之缘,当时相处尚算融洽,由她为方静宁引见,正合适。
不过许婉然到底是和离之身,便是她们问心无愧,旁人难免忌讳,一桩喜事若有瑕疵反倒不美,是以即便前来,也并不准备贸然出现在婚礼上,打算的是婚礼后和方静宁一起去拜访新娘子。
却不想,那头当即便回了口信,请方静宁和许婉然明日到出嫁的宅子。
来的是个嬷嬷,客气又热情,“县主未曾想到在云州还能见到旧友,若非今夜大将军夫人要设宴为诸位宾客接风,还想请二位过去小叙。”
方静宁有些意外,看向许婉然。
许婉然微微点头。
方静宁便笑着请这嬷嬷回话:“明日我们一定去。”
嬷嬷喜笑颜开,“我们县主静候二位。”
她走后,方静宁疑惑道:“阿姐与那娘子关系这般好吗?”
明日去新娘子的宅子,无异于以娘家宾客的身份送嫁,甚至完全不在乎许婉然和离的身份,不是关系好,又是为何?
许婉然温声道:“她远嫁至此,孤立无援,与你结交并无坏处。”
方静宁恍然大悟。
许婉然垂眸,看得越清楚,便越觉得宁静平和。
旁人眼里,与利益得失相比,她和离与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她而言,更是小事,不值得她如履薄冰。
·
叶秋与方静宁、许婉然约好一同到大将军府赴宴。
她和儿子陈晋安皆只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便坐在堂中喝茶等候。
叶秋不急不慢,“女儿家收拾起来,是要慢些,你若是不耐烦,不必在此陪我。”
陈晋安一言不发,稳坐如山。
叶秋观察着他的神色,忽然意有所指道:“咱们这边关之地可养不出这样灵秀的女子,指不定有些见识浅薄的,瞧人家和离小产过,便以为高人一等了,实在可笑。”
陈晋安面无异色,也并无与她交谈之意。
叶秋颇感无趣,便也闭上了嘴。
不多时,外头来报,方静宁和许婉然已收拾妥当,在外等候。
叶秋便放下茶杯,起身,迈步,丝毫不拖泥带水。
院外,不只方静宁和许婉然,还有费刺史夫人及其子女,一个唇上蓄着短须的瘦高青年男子是费家长子,另一个则是费芸。
因为要赴宴,双方衣着打扮皆十分郑重,方静宁和许婉然珠钗绫罗,姝色各异,风情动人。
费夫人很是热情地拉着许婉然说话,不住地表达她夸张的喜爱之情。
费家长子盯着许婉然,完全看直了眼,垂涎之意尽显。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她们不怀好意。
而方静宁和许婉然年轻,见费家长子这般轻浮失礼,皆有些不愉,只是碍于双方的身份,碍于许活在云州做官,碍于她们是来旁人家贺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她们是女子,戳穿了也对她们不利,便稍忍着气。
可她们顾大局稍忍一忍,旁人却丝毫不知收敛。
忍让太过,便是懦弱了……两个人几乎要发作。
这时,几人身后传来叶秋的疑问声:“费夫人也在等着我?”
费家几人立时变了神色。
费夫人谦恭了几分,费芸娇羞地瞥向陈晋安,唯有费家长子,仍对着许婉然失神。
陈晋安眸色暗沉,一瞬间仿佛是隐没在昏暗处的野兽,危险的目光锁定在不知死活、冒犯领地的畜生身上。
费家长子浑身一冷,下意识地望向危险处。
叶秋察觉到,抢过众人的注意力,笑着冲许婉然和方静宁招招手:“我还要借你们许家的马车过去,咱们便不耽误费夫人的功夫了。”
方静宁和许婉然心知她是在解围,皆领情,立时走近,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远近亲疏,一下子便拉开来。
许婉然站在离费家人更远的一侧,左边儿有叶秋和方静宁,身后有小荻和叶秋的女侍们。
她们渐渐远离,陈晋安高大的身影坠在最后,完全隔绝了费家人的视线。
“娘,您看呐~”
费芸不甘心。
费夫人安抚她,语带贬低,“陈家还能看上她个和离女不成。”
……
许家行驶的马车上——
许婉然身子一动不动,嘴唇为抿。
叶秋关心道:“可是教费家惊到了?他们行事一贯自以为是,只是对小人,远着些为好。”
许婉然感激地微微勾唇,“您放心,我们省得。”
方静宁关心地看向她,“阿姐,可是疲累不堪?”
话中指的是奔波疲累,但其实她们问的是别处。
许婉然身子不便,私下里要常常处理,偏偏白日赶后半段路时,叶秋与她们同行,许婉然便强忍了半路,落脚后匆忙去处理了,隐晦处仍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