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天子又笑了,“朕说过什么?卿若是不俗,自然不会埋没,必定能崭露头角。只是限于种种,所以才不得志而已。现如今朕的说的没错吧?”
齐玹忍不住喜笑颜开,“多谢陛下。”
“卿没有什么好谢朕的,朕也只是实话实说。”说着,指尖的棋子又落到棋枰上,“你是个有才能的人,在许多人之上。”
天子停顿了下,“朕听说,你曾经是世子?”
陈年往事被这么翻出来,让齐玹颇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容不变,“臣曾经是君侯的养子,后面君侯有了亲生子,臣也就回家了。”
这种事也常见,过继侄子为嗣子,后面有了亲生儿子,原来过继的,就会退回去。哪怕是被过继的那家父母也无话可说。原本只是因为没有孩子,不得不过继。有了亲生孩子,自然没有把家业交给非亲生的道理。
天子听后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了。”
说完,到一棋局下完,天子都没有说一句话。
“朕输了。”天子看着满棋枰的颓势,把手里的棋子往旁边罐子里一丢,满面笑容,没见着有什么怒意。
倒是齐玹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拜下去,“臣有罪。”
天子摇摇头,“能有什么罪,对弈除却平手之外就是输赢,没有其他结果。”
这话让跪伏在地的齐玹浑身一震,天子依然话语悠悠,“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让内侍过来把棋枰收拾干净。
这时候另外有内侍过来,小声禀报说齐侯那边有事,让齐玹过去。
“过去吧,朕说过,你才能上佳,不可能久居人下。”
见着齐玹离开,天子也踅身回到内寝里。
不多时,韩皇后进来,和父亲见面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匆匆赶过来,刚才天子和齐玹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陛下何苦和他说那么多?”
内寝里的那些内侍还有婢女全都已经被遣退出去,只有韩皇后在。韩皇后过去搀扶天子起身,往卧榻那边走去。
“朕当初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这人野心不小,也真是感叹齐侯自视甚高,这样的人竟然也敢用。而且还有那么一段过往。”
他看了出来,当然善加利用,不能白白让齐侯好过。齐侯在他的面前,以忠臣自居,如此做派,内里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他太清楚了。看上去是个忠臣,内里其实和其他的乱臣贼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得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齐侯比起其他人更颇有些好运,但是齐侯好运,对朝廷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人不得志也就罢了,一旦得志,野心更大,欲壑难填。若是齐侯又不让他遂愿,到时候弄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天子说着,不由得想起了齐昀。初见的时候,他很喜欢齐昀。不过时日再长点,心下明白齐昀绝对不会为他所用。既然如此,与其到时候让齐昀上位,威胁自身,不如看着小人在这里头搅和,最好搅得天翻地覆,让齐昀就此折在其中。
“可是如此小人。”韩皇后满脸忧心忡忡,“若是一朝得志,会不会得意忘形,对陛下不利?”
天子依然满面平静,“他对朕不利?你不懂,如果他真的成事,反而是最没有那个底气在朕面前站着的。他只是侄子,不是嫡支。下面的诸多臣僚将领,会有多少人对他不满?”
“真到那个时候,他反而要对朕更加毕恭毕敬。如此才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底气坐在那个位置上。”
而那个时候,他借着机会,说不定能重振朝廷的威望。
韩皇后从天子那儿退回去,等候在那儿的皇后母亲见到她来,“怎么样,陛下可说了什么没有?”
之前齐贵人的孩子夭折,是她们的手笔。担忧齐贵人有了皇子之后,对她们形成威胁。天子对此也是默认,不然事情不会如此顺利,韩皇后也没有受到责罚。
可是现如今形势逆转,天子都被齐侯扣在手里,更不要说她们这些人了。
齐贵人最近行事也颇为狂妄,对着皇后目无尊卑。
韩皇后心里知道,齐贵人从来没有忘记丧子之痛,这是准备把她拉下马了。后宫的争斗没有半点遮掩,内里全都是腥风血雨。输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连着她身后的整个家族也要跟着覆灭。
面对母亲急切的眼神,韩皇后摇摇头。
一时间母女两个全都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