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忐忑只会对着心爱的人才会有,旁人不管赞叹还是鄙夷,对他并没有多少价值。
晏南镜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覆在他的手上。
他从外面进来,手上的肌肤却滚烫,几乎要透过她掌心一路传到她的心底里。
她想说她不会,可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有些话两人彼此都知晓,说出来反而没有那个必要了。
“过去了。”过了许久他道,“不过我都记着。”
晏南镜闻言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一笑泯恩仇。”
齐昀笑了笑。
一笑泯恩仇,只是那些可笑腐儒想出来的,故作潇洒的语句。恩仇是忘不掉的,镌刻在骨子里,日日夜夜想着,抓住时机,将仇敌斩草除根,才能善罢甘休。
“不过这样就好。”晏南镜笑了,“这世道良善人终究是要被辜负,你这样我反而更能放心一些。”
她笑着回头看他,“我也是这种人。”
“知善可比我好心多了,许姬害你不成,竟然还能容许她活着。”
齐昀对许堇并没有多少情义,活着无关紧要,死了也是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死在府里不好,平白无故的弄脏了池子。”晏南镜笑得颇有些无奈,“要是在外面,随便她死。而且她活着比她死了更受罪。寒气入骨,想要完全痊愈无异于痴人说梦。吃喝拉撒全都在病榻上,和牛羊毫无区别。过上几月她就不成人形了。”
“这个可比直接让她死了要更难受。死的话,留她在池子里小半个时辰就行了。可是留她活着,日后的苦才刚刚开始。”
说完,她突然拧起眉头,“我这是不是太恶毒了?”
还没等齐昀接话,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算了,反正也已经恶毒了。”
背后的人笑得止不住,惹得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他。齐昀笑匀了气,“这样挺好,这样一来,他们也不敢妄为。”
说着他笑了笑,“那些儒生名士,嘴里说什么大德,德之上还得有威。不然就成了软弱可欺,谁都要来踩一脚。”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你我还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若是崔倓,也不知道能从他那张嘴里冒出多少之乎者也的道理。”
所以说男人的那些嫉妒心和好胜真是叫人哭笑不得,“那我不知道,毕竟我和崔郎君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要不然你安排一下,我和他叙旧?”
这下,后面的人彻底的无话可说了。只是还是拿着鼻尖不停地在她脖颈后面拱。
“好了,我说笑的。毕竟也没什么好见的。当初就没什么意思,现如今也没必要见。”
这才把背后的人哄好了。
洛阳宫被火烧了,反而给齐侯提供了大量的便宜。天子被留在邺城,那些还活着的朝臣也循着天子的足迹一路跟来了。
毕竟朝臣跟着天子才有朝臣的价值,否则一文不名。
一时间邺城里热闹的很,因为天子生病,齐侯还主持了对勾结陇西军的那些士族朝臣的问罪。
说来可笑,那些人一心一意把陇西军引来,结果陇西军打入洛阳,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开城门的给杀了。男子驱逐到大街上肆意屠杀,女子则赐到军中给人取乐。
等齐侯来的时候,那些招惹来陇西军的朝臣,几乎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不是年岁小的幼儿,就是受尽摧残的女眷。
不过就算是这样了,罪责该问罪的还是要问罪。活下来的人,不管男女,但凡到了年岁的都处死,不到年纪的,照着亲缘关系,或是养着等到年岁处死,或是受刀做内侍去。
一时间又是一片热闹。
明明是人最不爱出门的时候,偏偏外面摩肩擦踵,一片人声。
天子被安置在侯府里一处幽静的地方,外面一片喧闹,但是这儿却是少有人声。
韩皇后这段时日,生怕天子有个什么闪失,几乎日日都来。然而今日皇后父亲从洛阳到邺城,前来拜见,韩皇后并不在御前。
天子百无聊赖之下,把齐玹召来,陪着自己下棋。
齐玹容貌比平常人出众,只是眉眼不正,落了下乘。天子捻起一颗棋子,放到棋枰上,“这些日子,你也加官进爵了吧?”
战事之后就是论功行赏,要不然容易惹得下面不满。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得。
只是这话听天子说出来,只觉得莫名有些嘲讽。
齐玹持棋子的手有些僵硬,“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