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说着,心下翻涌这无尽的后悔,当年她不该把他丢到草地里。应当亲自动手,反正她是嫡母,杀了他,和齐巽闹得天翻地覆,也好过让他逃出生天,让她现如今陷入这种危险境地。
“我动不了他,”慕夫人咬牙切齿,话语里万般不甘,她满眼猩红的看向崔媪,“阿崔你知道吗,我现如今动不了他了!”
崔媪满面悲戚的望着慕夫人,“夫人……”
若是仔细算来,何止是眼下,就是当年,也是动不了他。自从长公子逃出生天,捡回一条命之后,所有的抚养都完全不归夫人管了。长公子身边的乳母婢女,全都是由太夫人亲自挑选,哪怕放在她们这里,长公子的衣食住行,就算是夫人也插手不了。
君侯有了亲子之后,不会眼睁睁看着长子莫名其妙的折损掉。而太夫人更不允许长孙因为妇人的哀怨而丧命。
其实夫人老早就已经不能动长公子了。
“我不能坐以待毙。”慕夫人咬紧牙关,“我不能,还有玹儿。我们母子不能这样死在他的手里。”
“我可以死,但是玹儿必须得活。”
说着,大颗的眼泪从慕夫人眼眶里掉下。
“夫人,夫人稍安勿躁。现如今事态可能没有夫人想的俺么严重。长公子看起来脾性温和,待人也宽厚,应该不会——”
“他脾性温和待人宽厚?”慕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若是真的这样,就不会当初抢崔家的婚!”
这人比他父亲都更要虚伪伪善。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击致命。
“他能从辽东那个地方平安回来,就已经说明他手段厉害至极。”她咬牙笑了几声,“就算是君侯,恐怕也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这么有本事,哪怕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也依然能绝地求生。我太了解他,如果说之前他将人派到辽东是流放,那么这次必定是存了立储的心思。”
慕夫人双目发红,抓住凭几的手指节发白,“明明我的玹儿也不差!明明玹儿才是我的儿子,那个野种凭什么!”
“玹儿不比他差,阿崔你也见到了。为什么世上的事就这么不公!”
崔媪张了张嘴,慕夫人喘了口气,面色神情渐渐狠厉,“绝对不能这么下去。我既然动不了他,那么就动他心尖上人。”
“他那么多年来,都装模作样,为了他的那个新妇,不惜露出真面目。甚至被发配到辽东去,可见的确是有真心。”
男人的真心,太容易分辨出来了。他们喜欢什么,就热烈的去追求,甚至为此付出代价。和他们追求功名利禄一样。
若是以前,慕夫人不屑于此,但是现如今不行,形势危急,已经容不得她再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只要他一伤心,那么就有机可乘。抓住那片刻的时机,大有可为。”
她一把攥住崔媪的手,眼里全是光。
崔媪张了张口,“可是夫人,若是长公子他没有伤心过度怎么办?”
“现如今君侯已经松了口,就连太夫人都站在他这边。更何况之前的大功,让长公子在诸位臣僚里威望大增。前途一片大好之际,为了一个妇人,就放松警惕,这、这说不过去啊。”
崔媪望着慕夫人已经凝结了的面色,“天下男子多薄幸,即使有那么一两下昏头的。但是眼下大富贵就在跟前,一两个妇人又算得了什么?”
“死了也不过是伤心那么一两日,只要君侯召见,恐怕那点伤心能留多少都不好说。更别说伤心过度露出马脚。”
慕夫人面颊上那癫狂的笑容逐渐凝结,崔媪依然苦口婆心,“这天下男子好色是没错,可是他们更看重功名利禄,为了功名利禄抛妻弃子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这富贵已到眼前,怎么可能因为伤心就掉以轻心?”
慕夫人唇齿翕张,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反驳崔媪,可是好半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男子薄幸,她当年就已经领教过了。
这对父子在某些事上,相似到可怕。慕夫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浑身发软,直接瘫在了那。
崔媪吓了一跳,赶紧搀扶住她,这才没有让她整个都摔下来。
“那你说要怎么办?”慕夫人低声问。
“不如和玹公子一块商议商议。”崔媪小声道,“多个人好好商议一番,说不定能商议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