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儿也高兴,说他没有兄弟姐妹,以后有了我,也就是有了个厉害的哥哥了,很得意地跟他的哥儿伴说。”
不过那些哥儿伴不觉得雷栗好,因为他一个哥儿,却像汉子一样干杀猪这种血腥活,还劁猪……
这哪是正道啊。
哥儿还是要找个好汉子早早嫁了好。
朱珠儿就慢慢跟他们远了,成亲后来往最密切的也是雷栗,还叫他做自己孩子干爹。
“那杀猪劁猪的活也是朱大户介绍给你的?”
“是啊,朱大户不是搬到县城了么?”
雷栗点点头说,“村镇的猪没人杀了,他就叫我去,一开始那些人不晓得我是哥儿,见我手艺好还夸我呢。”
接着有点愤然又得意,“后头知道我是哥儿了,就不想让我去杀了,但又没人会这手艺,只能捏着鼻子给钱请我去。”
“你杀猪劁猪的话,怎么采药送药呢?”
周毅有些疑惑,“这些天我也没见你去杀过猪,镇集上也有卖猪肉的,那个屠夫占了你的市场份额?”
“啥鹅?”
雷栗没听明白最后一个词,皱了皱眉,也不细想了,“那个卖猪肉的自个家也不养猪,他也不会杀猪劁猪。”
“但人有牛车,镇集离县城没三里河村远,而且镇集的人吃的猪肉也少,他就从县里要货回镇上卖。”
第24章 相公又想买花了?
“倒卖啊。”
周毅有些感叹,果然什么时代都不缺聪明人。
中间商赚差价。
听起来似乎是很现代的词语,但古代的很多商人就是干中间商起家的,他们有多种称呼,比如“牙郎”、“货郎”“跑商”“外地贩”。
他们在产地与市场之间担任中介角色,负责商品的转运,像之前插秧时,牛大树提到过的北边来的商人。
利用自己的车队和信息差,将北边的货物卖到这边来,同时将这边的东西倒卖到北边去。
倒卖日用品是薄利多销,倒卖稀罕物利润就高了。
“镇集的屠夫干的是倒卖的活,那他除了猪肉,也能卖其他的吧?”
“自然能的。”
雷栗说,“他还在乡下收土鸡蛋,一枚两文钱的土鸡蛋卖到县城就能赚一文半文的钱,十枚百枚多了,就是很多钱了。”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这活,像新米,他就不能沾。”
“为什么?”
雷栗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因为这是镇集米铺老板的生意啊,人小舅子在县城是开米铺的。”
“他一个卖猪肉的,又没有卖米的门路,村里人也跟米铺老板做了这么多年了,为啥子跟他干啊。”
“再说也没这么多米能卖,除了要给官里的税米,还要留给自家吃的,像我们家地少就勉强够吃。”
周毅点点头,“那我懂了,你能干杀猪劁猪的活,除了朱大户留给你的交情和人脉,也是因为只有你有这手艺。”
“其实另一个镇子也有人会杀猪劁猪,但镇子之间也隔得远,人家才不会为了劁个猪赚几文钱跑这么远。”
雷栗说,“除非是杀年猪,有银钱拿还有猪下水,但人家过来也贵啊,养猪的也不舍的花这个钱。”
说到底。
还是穷。
因为穷所以扣扣搜搜的,为了几文钱计较来计较去,最后却发现,一文两文加起来还是花了很多钱。
一户人家一年能攒上一两银子,就算是不错能过个好年了,攒上三四两,那都能吃肉裁新衣了。
可娶个媳妇就要几两了,更别提建房子、养一天一个样的孩子、养老了的爹娘,还要防止突如其来的天灾和重病。
“没钱的时候,真是一分钱能难倒一个大汉。”
周毅有些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了,毕竟他自己全身上下都没有一文钱。
可能是为了表现官与民亲,平民住宅区里县衙挺近的。
但县衙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冷硬而高大,眼睛瞪如铜铃,目光炯炯,嘴里没有衔着石球,锐利的牙齿似乎下一秒就能咬死人。
俩执勤的小兵却没个正形,凑一块磕着瓜子,聊昨夜里在勾栏妓院听的小曲儿,然后意味不明地哄笑起来。
他们笑得挺大声。
周毅和雷栗没到县衙就听见了。
周毅眉头皱了皱,觉得这里的国家强制力也没那么强制,手里痒痒的,很想训一训这两个吊儿郎当的兵痞子。
见他们停在门口,一个兵痞子吐了瓜子皮,翻了翻眼皮,“干啥呢?县衙门口不给停牛车不晓得啊?”
“有事来办的!”
雷栗说着上前去,悄悄给他们一人五文钱,笑了笑,“给我相公弄个户籍,他从北边来的,户籍在路上丢了……”
俩兵痞子态度就变了,有了点笑意,看了眼周毅说,“北边来的?难怪有疤……进去吧,户主簿在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