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容,如果我活着,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少年走在我身旁,把先前我没说的话题捡起来。
“不管你做什么,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俩的关系应该彻底切断了。”
“确实有可能,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和你交流,你能看到我,成为我连接现实的纽带。”
“……我就是个工具人咯。”
软底的拖鞋比较薄,踩到凸起的大石头硌到了脚底,传来一阵疼痛。
“怎么会是工具人,我真的不觉得死亡是很悲惨的事,毕竟我现在也不算完全消失。”
我站定,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姜深不是在自嘲,好像真的觉得现在的状况还可以。
他死后的这么几年过来,从未有过戾气,也不认为上天不公,或者自己后悔救人。
“姜深,只有我能看到你,你不觉得很寂寞吗。”
“没有,也可以说,幸好是你。”
这话听得我心潮涌动,望着他的这几秒,我都忍不住想要说出心底的秘密。
只是我习惯了掩藏,下意识地压制让我没有脱口而出。
我俩这样互相看着,姜深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像是我白天戳破泡泡的动作。
冰冰凉的感觉在他触碰的地方散开,我将脸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就是这样细微的亲近动作,让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些意外。
“梁从容,你……”
他开了口,又不问下去。我眼睛朝上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想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睡吧。”
“为什么不说清楚,免得以后我俩又吵架。”
“不用说破的。”
姜深的欲言又止让我有了想进攻的欲望,或许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可以把我的情感倾泻出来。
以前出现问题都是他在寻求沟通,此时此刻反过来了。
我跨进一步,几乎要融进他透明的身体中,冰冷的触感比溪水还要粘稠,刺激着皮肤。
“姜深,其实我喜欢你。”
曾经怎么也吐露不出的心声,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落地了。
“……”
“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变成哑巴鬼了?”
“我、我知道。”
他听着并不惊讶,我却显出一点慌乱,“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拒绝庞诲的时候,隐约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在小林的事情后,就算是确定了。”
“……”
吓我一跳,还以为他知道我从初中就开始暗恋他。原来是从庞诲告白的时候才怀疑的,看来他还是很迟钝。
“如果你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你为什么还怂恿我找别人。”
“梁从容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你说。”
“不给你找个人品好的活人,难道让你这样一直跟我不清不楚吗?”
“我可以给你名分啊。”
我这话让姜深无语,他哭笑不得地捂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迟早要走。”
“走?怎么走?既然你怀疑我喜欢你,那么我也想过,你是不是也有牵挂我,所以舍不得离开,看不到我结婚生小孩,你就觉得有所缺憾,担心我过不好?”
揣测的阶段已经结束,现在就是互相戳破,势必要把窗户纸捅烂。
“我是舍不得你,可是等你找到好人,结婚以后,我也就满意了。”
“你是我家长吗?托孤吗?”
“……”
我微微扬起的语调表达着心里的不满,姜深也不觉得自己理亏,他还据理力争。
“我不可能去附身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我也有尊严,可是这样阴阳相隔对你也是不好的。”
“什么附身,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而且你现在这样就好了,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
“好,我想太多。你现在觉得我这样挺好,迟早会厌烦的。我给不了活人能给你的,这样不是世俗的结合。你该回归正轨,而不是和我这样纠缠不清。”
“你怎么知道我会厌烦,你又能猜中我多少。”
“我怎么不了解你,环境也会改变一个人。你……”
“屁,你知道我是从初中开始喜欢你的吗?”
顺其自然的自爆让姜深诧异地止住了后面的话语,少年眼里的震惊很明显。
“初中?十几年了?”姜深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来。
“嗯,十三年。”
“不是,你当年那叫喜欢?你不是憎恨吗?我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我和你讲话,你都爱搭不理,上学放学想和你一起走,根本找不到你,和你搭话,你都一副让我快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