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我离开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好,在这个时刻我依然没有勇气坦明我的心意。
由此可见,庞诲向我告白也是有着很大的勇气。姜深都死亡两年了,我还是不敢和他摊牌。
“我觉得你不想,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一反常态地没有逼问我,也不说别的嘲讽话语,姜深微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他不附身,就只能穿模。
我被他碰得脑袋冰冰的,心头郁郁地问,“那你……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不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关于家庭的遗憾你填补了,还剩下什么让你担忧?”
“因为会有新的遗憾,我想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我的家人。”
“你难道还想守护二胎长大?”
“……”
“这个想法很好,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可以护着老幺,直到对方成年。”
“再栓我十八年是吧。”
我这态度有些明显了,怎么看都是希望他留下来的。姜深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你啊,想我留下,大大方方说就是了,怎么没点长进。”
话都聊到这份上,我就顺势讲明自己的顾虑。
“我就是觉得,我算老几。我想你留下,你就必须留吗?我凭什么能把你拴在这里,你的家人也逐渐恢复,或许你早就累了。”
我的语气有些冲,姜深也不往心里去,很包容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安慰我。
“你不要在这自我瞎想,脑补我累了。你都还没毕业,工作也没找,恋爱也没谈,成家立业你一个都没沾。我是没机会经历这些,我看着你去做,也算是一种弥补自我的方式。”
“看我?”
“对,我们一块长大,虽然中学不怎么挨边。但还是很有感情的,我死得早,很多事情没法体会了,你代替我去经历,就好像我也能透过你感受。”
“那我借你身体,你去感受吧。等毕业了,你可以替我找工作。”
“……”
这场交谈依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只是确认了他暂时不会消失。
三月初我开学去了学校,三月底李阿姨就生了,是一个很健康的女儿,有七斤重呢。我家都去看了,妈妈还给我发了几个小视频。
小女孩皱巴巴的,刚出生没多几天,但她不怎么哭闹,吃得好睡得好,有奶水就吃奶,没奶就吃奶粉,怎么都可以。
这不就是报恩来的。
姜家的一件大事算是落地了,我最近在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也有去逛校园招聘,陪我一块去的是庞诲,说是也感受一下找工作的刺激。
我有时候会猜测姜深作为一个阿飘要怎么来我学校找我,可能也是蹭高铁吧,心血来潮还能蹭飞机。
谁说阿飘就不能搭乘工具了,不然影视剧的电梯中怎么总有鬼。
逛了好几天的校园招聘,大部分都是学校本地的工作,如果想要回家,我就得毕业了回去找。
我现在也开始关注考试的消息,加了一堆上岸群,同学们也分成了考公党和考研党。
或许是姜深这两年给我辅导,让我的基础打得牢靠了,现在做事情心里更有底气。
偶尔压力大时,我会跑去商场和小裙裙玩半天。
可是在五月份的月初,小裙裙忽然对我说,她要离开了。
她说她现在很满足了,在商场待了那么多年,也和我交了朋友,我即将毕业,她也该从这个状态中“毕业”。
我问小裙裙,升天以后又会怎么样,是彻底消失了,还是转世投胎了。
她茫然地摇头,这么高深的事情她才不清楚,不过她是真的满足了,没有什么执念让她想要继续留存下来。
三天后,我真正地送走了小裙裙,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薄,在春季的日光中,从我的眼里彻底消散。
是不是我看不见她了,就代表着彻底的湮灭?
已经提前道别过了,可在作为见证者时,我还是忍不住鼻腔酸涩,给她烧了最后一次纸钱。
我买了一杯奶茶,坐在殡葬店旁边等着纸钱烧尽。水鬼大叔走了,小裙裙走了,想想就好像见证了大家的二次消逝。
她走之前,说会保佑我,祝我顺利找到事少钱多的工作,一辈子不用操心。
真是美好的祝愿,弄得我抽抽噎噎地哭了一场。
夜里八点多我才回宿舍,在楼下看到灯没开,才想到室友们都还没回来。
“梁从容,你哭过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飘在门前的阿飘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