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开始不受控,换气短促急切,有喘不过气的征兆,如果不及时调解,很有可能出现呼吸性碱中毒。
纸袋窸窣的声响伴随着她的声音缓缓传来,莫名带着安抚的魔力:“慢慢换气,不要急,你知道的,这都是虚假的身体反应。”
她的手指强行撬开他的牙关,将苦涩的药片压在舌尖,混沌间,他尝到血腥味。
梦里的最后一帧场景,是许甜雾的食指,纤白指节却有一道微不可查的伤疤,那是他造成的。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天光大亮,一隙阳光从厚重的窗帘漏进来,他从许甜雾的床上醒来,手机亮起,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许甜雾。
许甜雾转发了她和范逸的聊天记录过来,寥寥两条对话,内容是范逸提醒许甜雾通知他去定期心理咨询,第二条是许甜雾对范逸的应答,表示会转告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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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冬日难得出现一丝阳光,天空湛蓝一片,安定医院内人不多,偶尔有病人家属路过,午后的阳光斜斜透过光秃秃的枝桠上,如同碎金粼粼,光影婆娑。
心理科内,陆与颂望着窗台上茂盛的绿萝,阳光在光滑叶片上反射,边缘泛起微光,葳蕤翠绿,生机勃勃。
范逸见陆与颂一个人进来,有点惊讶,他抬手将笔放入白大褂口袋:“与颂,好久不见,最近感觉怎么样?”
陆与颂弯唇,温声道:“一切还好。”
范逸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如果不是多陆与颂有些了解,他还真的会被他的假象欺骗过去,第一次见到陆与颂,范逸就差点被他骗过去,因为陆与颂很懂得扮演一个‘正常人’,他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他判断失误,但现在他也逐渐摸出一点对付陆与颂的门道。
“与颂。”
范逸隐晦提醒他:“我们是医患关系,如实告知病情,相互配合,才能更好解决问题。”
诊室内很安静,良久,陆与颂才出声。
“最近频繁失眠,前几天下班回家时,急性焦虑障碍复发了。”
范逸微微蹙眉:“甜雾在外面吗?我想单独和她聊两句。”
陆与颂平静道:“今天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因为最近和她吵架了。”
“这是为什么?我记得你和甜雾的感情关系一直很好。”
范逸微微往后靠,像是朋友聊天般话家常:“那今天我们来聊聊甜雾?”
陆与颂在情感上极度依赖许甜雾,对其他人保持着高度戒备,算是相当难搞的一个患者,陆与颂太聪明,能完全看穿他的意图,所以他总是很狡猾地避开他不愿意提及的经历,心理治疗也就停滞不前,直到许甜雾的介入,他的病情才慢慢好转。
也只有谈及许甜雾,他才会稍微放松些许。
“因为她想离开我,一个人生活。”
“吵架后,她选择一个人搬出去生活,我一直在等她低头回家,但她还是努力过得很不错,我觉得她不再需要我了,这个认知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最近总会反复梦到她,我一直想把她困在自己身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希望她永远依赖我,永远待在我身边。但经过这一次吵架,我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所以这段时间我刻意没有去联系她,但还是控制不住去了解她的所有动向,替她暗中处理好一切让她心情不好的事情。”
“我发现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离开我,但她好像对我变得很冷淡,讨厌我,不想待在我身边。”
范逸意味深长道:“甜雾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焦虑症不仅内耗自己,也外耗他人,但她却选择了干预调节,她当时才念高三,坚持陪你治疗了两年,每一件事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我也是看着你病情好转直到痊愈,觉得很神奇也很感动。”
“她很关心你,也很爱你。”
范逸耸耸肩:“当然,这份爱是亲情还是其他,我就无从得知了。”
陆与颂抬眸看向他:“范医生,你会和雾雾说明我的情况。”
“当然,这是甜雾提出来的,你每一次面诊后,我都会单独和甜雾再沟通。”
范逸开玩笑道:“有时候觉得我才是甜雾的助手,真正帮你解决问题的人,应该是甜雾。”
范逸合起笔盖:“我会给你开些劳拉西泮和阿普唑仑,惊恐发作的时候服用,非必要最好还是别吃,另外,还是要按照惯例忌口,焦虑症不能喝茶和咖啡这种含有咖啡因的食物,否则容易诱发惊恐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