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暗色齿痕,斑驳刺眼的刻在黎昭的眼里,手腕内衬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周围惨不忍睹地留着齿痕,甚至有几道差点要啃咬掉肉块的痕迹。
不仅是手腕,就连整个宽大的手掌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若不是昨晚黎昭心存一丝理智,恐怕他会吞下白解尘的整只手掌。
“你。”
黎昭嘴唇翕动,一时竟然说不出任何话。
白解尘轻轻挣脱开他的手,一脸平静,说道:“走吧。”
“等一下,”黎昭皱紧眉头,拦在了他面前,“你昨晚喂我血了!”
白解尘没有一丝被抓包的窘迫,坦荡承认:“是。”
他说得轻松,根本没有意识到昨晚的情况危急,还有被啃咬肉血的痛楚。
黎昭气头上涌,他很想生白解尘的气,但却偏偏提不起半分半毫的怒火,想要大声告诫他,魇魔非常危险,不能掉以轻心,可说出的话语却下意识放软了语气,像是哀求:“你知道吗?我不能喝血。”
白解尘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是自愿的。”
黎昭望着他,满腔的怒火都化为了鼻间的酸意,他低声说道:“下次,你别喂我血,我怕。”
白解尘答应:“好。”
黎昭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实在是恨不得长在自己的身子。白解尘所带的伤药之前都尽数糊在了自己身上,现在倒好,居然没有一瓶可以用来涂伤的膏药。
黎昭垂着脑袋,他看着自己脚上的暗金锁链,也不知转了几个心思,最后说道:“暗渊不是一个好地方,不去暗渊我也能恢复。”
“我小时候受过伤,也一样熬过来了。”
白解尘皱眉,问道:“你小时候受过伤?”
黎昭嗯了一声,说道:“是啊,那时候魔角被割了,我被好多人救过呢!”
白解尘眉头皱得更紧了,重复道:“好多人救过?”
“是啊,”黎昭不知道为何白解尘好像又生气了,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我还记得有一个人修,照顾了我很久很久,作为魇兽的时候,我记性不好,但是那个人修照顾我,我倒是一直记得。”
白解尘的心好像被轻轻剥开了一瓣,放入了一块温暖的炭火,轻声说道:“你还记得他?”
黎昭嘴角微翘,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说道:“我一直都记得!”
白解尘现在的心跳得很快,他挣扎着,那句话在舌尖,差点要说出来。
“如果不是他把我困在应天宗,”黎昭金眸闪过一丝愤怒,“我早就回到暗渊,伤势也早就痊愈了,也不会到现在都受到拖累!”
白解尘闭上嘴巴。
黎昭像个胡搅蛮缠、不知好歹的魇魔,他心里还对那个抛弃自己人修有着怨气,对着白解尘尽数发泄阴暗的心思:“难道他不知道受伤的魇魔最好就是留在暗渊,他偏偏把我带回了应天宗,我留了个魔角给他,就是为了日后找他算账!”
白解尘眼底划过一道暗芒,说道:“那人不是徐风盛吗?”
黎昭连连摇头,说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但后来觉得不对,本魇魔的第六感非常敏锐,肯定不是他!”
白解尘在心里暗道一声可惜。
黎昭的目光突然停留在白解尘的脸上,久久地注视,久到白解尘都感到一丝微妙的心虚。
“你也在应天宗,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黎昭问道。
白解尘却不回答,握住魇魔的手腕,说道:“天色不早,启程吧。”
黎昭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眨了眨眼,还想说着什么,被白解尘一路拖走了。
第44章 难言
他们两人还是被仙盟通缉的身份, 不好明目张胆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一路走来都是留宿在凡间城镇,亦或是山野谷地之中。
有了去暗渊的计划, 白解尘购置了一架马车,以纸化形,裁了一匹纸马,用灵力驱动着, 驶向北垣的方向。
马车是从城镇上买的,不比修士的芥子空间, 拥挤不堪, 尽管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还是不太舒适。
黎昭本来就身形纤细,现在更是瘦骨伶仃,他缩在车厢一角,没什么存在感。
白解尘在前方入定, 闭着双目,心思落在一旁静悄悄的魇魔身上。
黎昭有点异样。
换做平日里, 黎昭清醒的时候定是闲不住话, 小嘴叭叭直到说累了就会倒在绒毯上睡上一觉。
今天出奇的安静。
白解尘睁开眼,看向缩成一团的黎昭。
魇魔因为身体孱弱,原本丰润的脸颊都微微凹陷, 下颌尖巧,脸色白得透明, 艳绝的五官风姿不减, 反而多了几分清隽秀雅。
他是双手抱膝的姿势坐在角落里,纤细的手腕上嵌着暗金锁链,金玉交相辉映, 由于用力过度,雪白的手背上现出了淡淡的鸦青色经络,抓在膝盖上的指尖都在泛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