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听雪迷茫地又看了眼手里的罚抄,以及被随手扔到角落里的,云舒之前写下的那三十个字,
出去吩咐粗使宫女把热水抬进来的时候,脑子里都还依旧没想明白——
只是换了写字儿的笔而已,写出来的东西居然就能差别那么大吗?
之前那三十个字,倒还是挺符合她印象中公主该有的水平,一笔一划都透着稚童般的努力与笨拙,
可后面写的这些……
这之间的差距,感觉就像是一个刚刚步入学堂的幼子,忽然就变成了举人老爷啊!
要不回头有空了,她也跟着试试?
……
翌日凌晨,照旧还是四点不到就被听雪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第一天上学的那丁点儿新鲜劲已经过了,今天的云舒怨气比昨天还要大。
满嘴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崔太傅在她眼里和行走的安眠药也没什么区别,
云舒强撑着听了半个时辰让她脑子发蒙的“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然后就在崔太傅慷慨激昂的口水中,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
“……五公主殿下。”
“五公主殿下!”
好像有人在叫她?
这样的念头在云舒脑海中闪现了两秒,但她却没有搭理,因为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这声音挺讨厌的。
结果下一瞬,万里晴空一道惊雷炸响!
云舒身子一颤,陡然睁开双眼,正好就对上了崔太傅那黑如锅底的脸色——
万里晴空没有炸雷,刚刚的巨响,是连喊几声都没能叫醒云舒后,崔太傅怒而拍桌的声音。
“太……太傅。”
上课睡觉被抓了个正着,云舒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混混沌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她站起身,正想先道个歉,
崔太傅却已经冷着脸开口了:
“五公主殿下睡得这般沉,莫非是昨日回去之后彻夜未眠地把十遍《中庸》全都抄完了?
既如此,那也不必再等到三日后了,殿下今日便可将罚抄交予老臣!”
“……”
那罚抄她还真带了,不过只有一份,是打算拿来让柳子明模仿字迹的。
“怎么?”
见云舒果真如他所料那般沉默下来,崔太傅胡须跳了两下,继续嘲讽道:
“一夜的时间不够公主抄完十遍?”
“的确不够。”
三天三万五的罚抄,它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云舒本来昨天就想抗议了,只不过当时怂了一下,没能说出口。
现在崔太傅自己又主动提到了,她顺势就掏出了自己昨晚抄好的那一份:
“学生不擅书法,一夜写完三千字便已是极限。”
“三千。”
崔太傅冷笑一声,正想开口再训斥两句,眸光无意间从云舒掏出的罚抄上扫过,眉心顿时又是一拧,
他一把接过那份罚抄,快速地从头翻到尾,面上怒色越发的重了:
“看来公主殿下当真是半点也没把老臣放在眼里,竟连罚抄都找了旁人代笔!”
第9章:难道她是用脚抄的?
“太傅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这篇罚抄找了旁人代笔吗?”
虽然她的确是有找柳子明代笔的想法。
但眼下这一份分明就是她昨夜辛辛苦苦亲手抄出来的!
云舒底气十足地用太傅昨日压她的话,反压了回去:
“太傅若是不愿教导云舒,大可直接去向父皇禀明,何必无故冤枉人?”
“老臣何时……”
“要向朕禀明何事啊?”
就在上书房里的气氛越发紧绷的时候,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门外。
宣武帝也是今日下朝之后,突然想起龙影卫昨天禀报的那些消息,才心血来潮决定要亲自过来看看他那不学无术的闺女儿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他制止了外面值班儿太监的通传,本打算暗中观察一下便离开,
没想到刚一靠近就听见了方才那番对话。
摆摆手,示意屋内众人免礼,宣武帝先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瞬间变乖的云舒,心中好笑的同时又将目光落到崔太傅身上:
“朕方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冤枉?”
“回陛下,是老臣昨日考核五公主学习进度时,意外发现公主殿下虽已年满十三,却连《大学》、《中庸》都不曾读过,痛心之余,罚了公主殿下抄写《中庸》十遍。”
崔太傅这人向来严肃古板且极认死理,最是看不上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
不巧,云舒现在在他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他有心想要给云舒一个教训,于是在向宣武帝阐明情况的时候,有些用词便也极为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