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上这样描写:“李行微微一笑,走入夜色当中。”
安陆的手指在这句话上轻轻画圈:“剧本很少描写角色的心理活动,这也是为什么,同一个角色会被不同的演员演绎出不同的性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什么样的演绎都不算错。所以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别的想法……他微微一笑……”于墨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呢?为自己终于解脱感到开心吗?还是为失去父亲而感到悲伤的苦笑?啊!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笑也带有一丝自嘲?嘲笑自己终究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看似暴力冲动,但内里怯弱不堪?”
安陆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笑也代表了自我放逐,他清醒地让自己沉沦罪恶,也清醒地背负着罪孽向夜色般的人生走去。”
于墨点点头,将剧本收好,说自己回去会再好好揣摩一下,两个人才又开始吃饭,却发现饭菜已经凉了,红烧肉黏在一起,看起来不太好吃,安陆用筷子翻来覆去地看,始终不愿意吃下去。
身侧突然递过来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安陆扭头,猝不及防撞上了柏意的眼睛,柏意邀功似的把盖子掀开,馄饨的味道扑面而来。
安陆接过馄饨,问柏意什么时候到的。
“我到了好久了,可是安导只顾着和男主角探讨剧本,都没注意到我。”柏意语气酸酸的,却还是很贴心的把一次性餐具的包装撕开,把勺子放在了安陆手里。
安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柏意又说:“不许不吃,我怕凉,一直在车上抱着呢。”
似乎是荠菜猪肉馅的馄饨,混合着咸菜粒的香味,安陆很乖巧地咽下一个,对柏意说了一句:“谢谢。”
其实馄饨皮已经变得有些黏稠了,和汤水混在一起,口感有些奇怪,但或许是想到柏意坐在车里,怀里揣着饭盒的样子有些可怜,安陆还是把一碗馄饨吃完了。柏意又递过来一张纸巾,帮安陆把饭盒收进袋子。
柏意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安陆却不打算询问原因——拒绝更多的交流和了解,这也是安陆的逃避方式。
可惜柏意不打算给安陆逃避的机会,坐在安陆身边小声说:“我们的电影可以干干净净地上映了。”
安陆睁大了眼睛,他不需要柏意多解释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更知道这句话说起来轻飘飘,也许背后已经暗潮涌动了很久很久。
柏意等待着安陆问自己怎么做到的,但安陆偏不如柏意的愿,扭过头去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哎,你怎么不问我呀,安导。”柏意急了,中指和拇指比成圆形,在安陆额头弹了一下。。
安陆捂头呼痛,但就是不给柏意显摆邀功地机会。
身侧的柏意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一起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被杜迪程的大嗓门吵醒时,柏意发现安陆已经在拍摄了,整个剧组的闲人就只有元宝和他自己,手机上是王昱的几个未接来电,柏意揉揉眼睛打过去,第一句话是:“不是柏松的事情不要说。”
王昱的语气兴奋:“哥,周阳帆发来的消息,柏松今天早上在他别墅里被警方带走了!”
柏意哦了一声,仿佛意料之中。
周阳帆比他想象的聪明,那些材料千头万绪,缺少重要的时间信息,但周阳帆的记忆力很不错,他们用了几天时间补全改正。
送她去举报之前,柏意说:“我知道你很想让他绳之以法,但是柏松根基太深,我们徐徐图之。”
周阳帆点点头,下了车。
现在看来,周阳帆做得很好。
柏意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又想起什么似的,赶在王昱挂断之前交代了一句:“看好周阳帆。”
第9章
周阳帆自杀了。
来到医院时,看到王昱满脸愧疚,柏意有些无奈:“不是让你看好她了吗?”
王昱也不清楚,他接到保镖的电话时,周阳帆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据保镖描述,周阳帆整整一天没有下楼,他们觉得情况不对,这才发现周阳帆倒在了客厅,身旁是散落的不明药物。
病房里,周阳帆安静地躺着,神色安详,似乎睡得很香,长期的精神折磨使她看起来比正常女孩子更消瘦憔悴,经常让人忘记她也只是一个25岁的年轻女孩。
医生经过走廊时,看到柏意和王昱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实在危险,皱了皱眉,问他们是来探视谁的。
柏意面露担忧,指向病房内:“这是我妹妹,我们来照顾她的,医生,我妹妹她没事吧?”医生的目光看向柏意指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病历,摇摇头说:“没有事,血糖太低,营养不良,等她醒了观察一天,没事就出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