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消息删完,短信界面干净的像是什么也没收到过。
以前元宵节,外公外婆总会拉着他和贺芸猜灯谜,猜对了有红包,猜错了也有,半天下来他能赚的盆满钵满。
有时候贺芸在外面工作回不来,也会第一时间给他发短信说:“宝贝,元宵节快乐,有没有想妈妈?”
后来,外公外婆相继离世,许弥南总是在元宵节这天抱着外公留下的灯谜册子翻看到半夜。如今贺芸也走了,他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滋味。
周颂言用余光瞥了一眼看着手机发呆的许弥南,手里抛玩着一个核桃,状似无意的说:“吃完饭我要出去逛逛,你去不去?”
周颂言的声音将他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许弥南愣了一下,仰起头来看他,问:“不用在家里守岁吗?”
周颂言靠着沙发背,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下面,听许弥南这么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吃完饭二老就得去睡了,我爸妈肯定回公司,年年都这样。”
“闲着没事守哪门子岁,无聊的很,还不如出去。”
许弥南其实有点被北方的冬天冷怕了,但又实在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还是决定和周颂言一起去。
吃完饭后果然如周颂言所说,周柏松和华珍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元宵晚会播了不到一半,两个人就已困得不行,又强撑着陪小辈们聊了一会儿,才终于回楼上休息。周济工作忙,没多久也接了个电话,和殷岚之一起赶回公司了。
还不到十点半,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周颂言和许弥南。
“走了。”
周颂言站起来,在许弥南眼前打了个响指。他说着就已经走到了玄关处,伸手套上了大衣,此刻正低头换鞋。
许弥南赶紧抓了外套跟过去,挺好奇的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周颂言听了他这话,眼皮抬也没抬,只说:“年纪轻轻的,这么不抗冻啊?”
许弥南哽住了几秒,抿了下唇,回他:“……是天太冷。”
周颂言换好鞋,才终于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那你多穿点儿。”
得,把天儿彻底聊死了。
“哦。”
许弥南闭了嘴,默默带上围巾和手套,将自己裹得亲妈都不认识。
不久前刚下过一场大雪,可外面还是又干又冷,北风刮在脸上生疼,好像拿刀子把人脸的轮廓重新雕刻了一遍似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新雪,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步一个坑。
许弥南裹紧羽绒服,亦步亦趋的跟在周颂言屁股后面。
此时家家户户大多都吃完了饭,小区外面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不少孩子,三五成群的扎推聚在一起。北方的小孩不怕冷,人人拿着一兜子烟花棒噼里啪啦的放,玩的不亦乐乎。
周颂言出来前背着陈姨偷了两杯“不健康”的奶茶冲开,这会儿俩人正站在路边,人手一杯的捧着喝。
“哎,你想不想……”
周颂言话还没说完,就听天上“砰”的一声,下一刻,数团绚烂的烟花依次炸开,将无星无月的天空照的明亮起来。
刹那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绝在千里之外,唯有这方寸间的五光十色无比真切。
许弥南正好转头,于是灿烂的光影不偏不倚的洒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闪烁的眸光和纤长的睫毛细细描摹。
周颂言怔了一会儿。
第4章
等到烟花落下,周遭恢复安静,许弥南才眨了眨眼,问:“你刚才说什么?”
周颂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把已经凉了的奶茶塞进他手里,自己则大步朝一个小孩走过去。
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两个烟花棒。
周颂言扔给许弥南一根,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打火机,然后扬了扬下巴,说:“玩儿一个。”
许弥南想问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打火机,不过犹豫了片刻,最后也没问出口,只是接过烟花棒,有些兴奋的看着他,“谢谢。”
周颂言利落的将自己手里的烟花棒点燃,又用火苗去对许弥南那根。
他的火苗一触即离,许弥南的烟花却已倏地猛烈燃烧起来。
跳跃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眼底,将眼前这一点黑暗驱散,只余下迸溅的星点火光。
两根烟花棒燃尽不过用了半分钟,但许弥南却已经很知足了。
他好像没放过烟花,今天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小的时候,别人的爸爸带着孩子去放烟花,他就在一旁看着。等到烟花升空发出巨响,刺眼的光芒将黑夜照的恍如白昼,他既兴奋又害怕,于是总想着,自己也能亲手点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