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一番,以路北庭为首,所有人稀稀拉拉跟在后面。
陈朝之领路,实在热情,从村口“哩寨村”的石碑开始介绍,走到哪儿就介绍到哪儿,可是后面那群人只是回应着,不敢随意乱蹦乱跳乱发言,装作稳重专业的样子。
刘组长和蒋悦除外也就算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单位的人竟然不怕他们的新领导,反而不知不觉都跟着路北庭。
这倒有点好笑。
路北庭身材颀长,穿衣打扮、面相举止都有种温和里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与疏离感,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单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中的什么邪,就觉得这个空降的路总的气质太熟悉,莫名其妙就想毕恭毕敬喊“报告”。
有单位的人问刘组长:“你们这位路总适合干我们这行。”
刘组长审视路北庭那运筹帷幄的老同志气息,点头附和:“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一路上,倒是同辆车的蒋悦话挺多,没让陈朝之的一句话掉在地面,兴致盎然的问东问西。
刘组长则觑着路北庭,见他面无异色,也就不多加阻拦。
穿梭于屋舍间纵横交错、曲径幽深的青石板小道,静谧安逸,建在山上的都是吊脚楼、冲天楼,总体因地制宜。
两名穿着青色长袍,手和脖子都戴着银饰的女性与他们擦肩而过,跟陈朝之礼貌打招呼,然后用看外来物种的眼神扫了眼他们,快步走远。
“……”
僵持了整整三四年,竟然还会对他们投来惊讶与戒备的侧目。
“你们还是缺少宣传啊。”刘组长摇头叹气。
“任重而道远。”新领导简中易为人很正经老成。
“没尝试过采取强硬手段吗?”路北庭问。
“这怎么试嘛,政策就是得百姓愿意我们才能动工。”刘组长说,“就像城市拆迁,人家死活不愿意搬房子,无计可施,你能怎么办?不然那群搞装修建筑工程的工人能在这年头没活干?”
路北庭一双漆黑眸子转动,静静地看着他。
刘组长对视上,不明白年纪轻轻为什么会压迫感十足,咕咚咽下口水,额头又开始沁汗,自觉知道自己语气轻佻了。
该死,怎么会认为路北庭年轻,混熟点就可以松懈了,他心里惴惴。
咦?
不对啊?这些关他们公司什么事?路北庭问这些干什么?
刘组长满脑子问号,简中易则是意味不明的看了路北庭一眼。
然而,路北庭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在单纯思索对策——职业病犯了。
“……陈姐,为什么我看这里的人穿的衣服要么是蓝,要么是青。”蒋悦问,“没有别的颜色吗?”
“有的,但分场合。”陈朝之一路领着他们往住的地方走,一路说,“哩寨人在重要的场合会穿红色或者黑色,平常就是随便穿,哦对了,各们记住千万不能穿白色。”
“为什么?”
“白色在我们这里是最神圣的,只有达灵可以穿。”
路北庭眉头微蹙,不想再听了,疏离而不失礼貌地开口说:“还有多久到?”
陈朝之一愣:“哦,往台阶上走,那圆形院子就是。”
招待院的形状像福建的土楼,但围墙却是用白色石块堆砌而成,中间有块空地建了鱼池假山,养着一条没精打采的红鲤鱼。
圆圆屋檐挂了红灯笼,角落有廊架子,攀搭着四季柠檬。
陈朝之说:“院子大,二楼一排都是房间,各们可以随意挑选。”
众人拎着行李箱吭哧吭哧上楼,各自分好房间后在一楼客厅会合,陈朝之让院里婶婶准备了午餐。
“你们来的巧,过几日就是丰声节,是我们哩寨除了‘灵神游园’之外第二大节日。”陈朝之说。
“丰声节是做什么的?”
“主要求风调雨顺,过完节就是耕种,这样年底就能丰收满满。”
“听起来很有趣,我们外族人能参加吗?”
“当然,这些节日没那么多讲究。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热闹热闹,有流水席面和篝火歌舞。”
众人都笑着应道,挺期待这节日,刘组长缄默不言,被方才一双眼睛吓得心悸。
路北庭抬头朝山顶上望去,曲折的上百或上千的高阶上,有一座足六层高的塔楼,雄伟壮观,屋顶在正午的阳光下夺目刺眼。
“那是万物殿。”陈朝之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是达灵居住的地方。”
“就他一个人吗?”路北庭问。
可能问题有点突兀,陈朝之哑然一下,竟有些苦笑地说:“就他一个。平时如果哪家有灾难或者疾病,就会去万物殿求他向神女祷告。”
陆予给他发信息问到了没有,路北庭拿出手机敲字:“难道求他就能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