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庭眉头一跳。
蒋悦问:“达灵是什么?”
“达灵是……”刘组长斟酌措辞。
“达灵,寓意是上达万物之灵,聆听我等祈祷平安顺遂、丰登五谷。”
路北庭轻声替他答。
“对,没错。”刘组长稍显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上司,“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就把这个达灵当做以前的大祭司,这样更好理解。”
“大祭司?”蒋悦震惊不已,不可置信,“现在还有这种……职业?”
城里长大的孩子践行的是新时代理念,接受的是新时代思想,对于这种古老神秘的词语,不禁深呼吸。
“有,但少之又少。”刘组说,“喏,你看后面那两辆单位的人,人家信奉唯物主义,我们就是跟钱打交道。但不是还有很多别的宗教信仰吗,只是这个稀少,听起来奇怪玄乎而已。”
“那,祭司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一样,有很多规矩,比如不能出村子之类的?”
“别的我不清楚,但达灵的规矩挺多,我说不清楚。”
蒋悦还是感觉好割裂,可看向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路北庭,神色自若,淡然处之,好似沉思着什么,于是她也不好意思再咋呼。
三人聊了这么会儿,车厢原本的拘束不自在感消失大半。
刘组长和蒋悦都有同感,商都过来的上司虽然身份非凡,但人并非高高在上难以接触。
先前接机挺震惊,和他们想象里白发中年、因为应酬而有啤酒肚又严肃的形象截然相反。
他要年轻许多,也英俊温润,现在看来,行为举止温文尔雅,斯文沉稳。
哩寨族关于达灵的事鲜有人知,刘组长也是前两年接手这项目,接近单位的那些人才知道。
他于是道:“路总好博学多识,竟然连达灵都清楚,难怪陆董事长把您派遣过来呢,果真是老谋深算啊。这以后我们的工作效率就能一飞冲天。”
一通拍马屁,蒋悦闻出味儿了。
还老谋深算呢,鬼不知道董事长陆予跟路北庭差不多年纪。
路北庭不以为然,淡淡道:“别人讲的。”
不知为何,两人敏锐察觉到路北庭忽然兴致不高,分明神色不变。
可能是嫌他们话多,两人都不敢再随意出声,司机师傅也是木讷寡言的,车厢再度陷入沉寂中。
第2章 心都要颤出来了
到达目的地,钻下车,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将车厢的闷气一扫而空,路北庭拉高黑色冲锋衣衣领,望了眼四周。
哩寨村又称神女寨,在十万大山深处,被层层叠叠的树木和梯田包围,遥遥一眼望去,灰瓦白墙的屋舍,高低不平,错落有致。
这里的天空很高很高,白云蓝天颜色更洁净瓦蓝,与城市的大不同,分明空旷,可路北庭无端地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窒息。
从前是听他说,现在真的来了,脚踩着他踩过的地方,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仿佛离他近了好多。
他们共有八人,路北庭和刘组长以及蒋悦是公司的人,其余五人是市区单位的。
三三两两站一处聊天,见路北庭独自站着不动,蒋悦有点晕车,走近两步问:“您是不舒服吗?”
“没有,感受一下大自然。”
“哦哦,确实原生态,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路北庭拇指划过行李包带子,往上提了提,琢磨细品着“世外桃源”四个字,轻嗤一声。
来接他们的是哩寨村的村长,竟是位女士,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浓艳,鼻子比较显眼,鼻根高挺。
或许是哩寨村的古板思想,导致他们潜意识里以为村长是男性。
村长穿着奇特的藏蓝色长袍,袖口、衣摆、对襟皆绣着繁复花纹,齐肩发,头戴着银制冠,叮叮铃铃,煞是好看好听。她眼特别尖,一眼就从人群里挑出路北庭,高兴地伸出双手,以一口蹩脚的国语喊着领导好。
“你好。”哪怕辞职了,沾染的局里厅气一时之间也挥之不去,路北庭伸手与她虚虚一握,“不过我不是领导。”
她“啊”了一声。
路北庭给他指了指单位那边新上任的领导。
“各位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村长一边跟他握手,一边朝老熟人刘组长和新领导点头,再一边朝其他人自我介绍,倒也游刃有余,“我是哩寨村的村长,叫陈朝之,叫陈姐还是小陈或者村长都请随意,穷讲究,哈哈。”
“陈村长好落落大方。”
“姐姐长的真美,和想象中的差好多呢。”
“……”
“谢谢各位总、各种领导的夸赞,接下来一个月要委屈领导们了,我们这边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除了山水有点看头之外,住处简陋,物资匮乏,菜色简单,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