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业唯一走,本沫又凑近妹妹,细声说:“爸爸叫你今后工资卡自己保管,自己要为自己着想。”
“工资卡这些年都是王业唯保管着,我自己保管,不是逼着我们分心,再者我在他面前没有秘密。”本唯说。
本沫听了心里凉透了,妹妹这样没有骨气叫她生气。突然她感到与妹妹的感情,原来自出嫁后,姊妹情分已经疏远了,她的性情还是孩子般天真,但心里全是丈夫,在丈夫面前,姊妹感情已不值一提。
第十七章 赵本逵反哺之情动人
她服侍着妹妹睡下,自己又顾着两个孩子忙到深夜,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睡梦中仿若看见赵书记坐在房里,低着头摩挲腿脚骨,一遍遍的哀嚎‘怕是不中用’。
最后叫不出声,眼睛里流露出幽怨的神色,继而倒了下去,孤独的身影消融在黑暗中,本沫呼喊……”她被自己的叫喊声惊醒来,仿佛还听到刚刚梦里的叫喊声。
突然梦见爷爷让她身心不安,一上午耳热眼跳,正服侍妹妹躺下时,手机响起来,一看是凌老太,她抢步走出门接听。
“你爷爷今日送去医院了。”凌老太说。
“怎么样了?”本沫听了心跌入谷底。
“两日前因扫院子没站稳跌倒地上,自此就站不起来,他自认为是腿摔肿而不是摔断,执意不肯去医院。
哪知这几日,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手扶摇椅转轮不得,气绝劲了,肚内倒空,吃一滴照吐净,气短心慌,躺时身难倚,坐时头埋地,屎尿不分,身子就如车散架一样,不成样子了。我今日跟你爸爸说‘去了医院,倘若医院果真不能治,断不能让他死在路上。’”
挂完电话本沫陷入一种梦境的恍惚中,恨不得立刻就回家去,再看一眼妹妹其身形,这些日子照顾她眼见着身体好转来,只怕自己一走,妹妹便挺不过来。因此藏瞒着不肯告诉她,也不愿离开她。
晚上收拾好后,她心里放心不下给母亲打电话询问道:“爷爷去医院好转了吗?”
“在医院治疗,你爸爸在医院陪着。你这是在哭么?有什么好哭。”
“他还好吧,一生正义,没有恶意。”
“哼!一模一样!凝想着那年摘辣椒给赵本红,他确是用石头砸我,若不是我跑得快,被石头砸死了!”
“他脚都不利索,他跑得?”
“那日就是兔子起躁,跳起来跑。我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凭人怎么欺辱我,我还是一片痴心,心里从没有记他们的狠,见了他们那样呼号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换个人试试,会有这样的好事服侍。”
“我恰昨天梦见他。”
“梦见死了没有?”
“嗯嗯…呃呃……”本沫不肯说。
“梦见活过来要不得,要死了才好,梦死得生,人总归有一别,心放宽些。更看不得凌老太,一见她我就心里起窜,这两日见老头子进了医院又全怪我头上,总是又贬娘贬女骂我 ‘肏你屋里的娘’ 这样骂,可怜你外婆在黄土垄中几十年,还要挨贬受骂,‘毒蛇牙齿马蜂针–毒极了’
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从十八岁经受你恶狠,到六十岁还要经受你狠,从前挨打我只是摸一摸,不敢吱声,如今六十岁还要做你的小媳妇,还要服侍你,偏不摔死这个老货。”
云秀说着嘻嘻笑了一声,接着又说道:“我这一世人,就是不得了的苦,伴风搭雨,寒耕热耘,‘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得一世,苦了一辈子,事做全了,累也累伤了,气也受了,我至于今也是得一天算一天。最难看的还数她那张恶脸,一脸皱皮跌下来,变鬼脸给我看。”
“你偏去看她,依我性不看她就完了。”
“我哪里还看她,她那脸就木刻在那里,只等我不经意间瞥一眼就在我心里刺挠,而后真像见了鬼似的,让我发疯发癫,真是难受啊!”
本沫心知其意,她不由心想:在与张埠的生活里她深有同感,她常不肯看张埠阴森小脸,可他的脸像木刻在心里,冷眉冷眼,阴沉小嘴,脸皮一垂,如是阴森小鬼,看一眼,徒增多少苦闷,难受啊!
“横竖你不要置气。”本沫说。
“哈,我要是置气,早就横死在这个家几百回了,我是‘手拿麻绳去吊颈,自想自解自宽心’。”
挂了电话后,本沫心内仍想着,不知不觉她就觉得自己的命运与母亲那样相像,自己何尝不是,时常告诉自己坚韧,若是与张埠置气早已枉死了,如今自己是:手拿笔杆去描绘,自描自画,自写自解。
自赵书记患病后,唯一的儿子赵荣芝也摒弃了先前诸事不管的性子,接屎接尿也照做,凡事尽心尽力耐心服侍,赵书记一日比一日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