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课间,崔悟凡把闵语智叫到办公室,问她上周公开课是怎么回事,她不想小题大做,随口说:“我们课前商量了。”
崔悟凡显然不信,“那怎么下课之后闹出那么大动静?”
闵语智抬头看天花板,她无话可说就会做这个动作。
崔悟凡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应该多方面考虑的,其实,班长家里——”
“老师,卷子放哪儿?”
白阅尘的出现中断了二人谈话,他抱回来一摞白花花的卷子,面无表情地站着。
“先放金老师空桌上,你吃了晚饭来拿,第一节晚自习考试,题不难,下课之后直接收卷,收好卷子再送过来。”
“好。”白阅尘放下东西,默默看向闵语智。
“那个,”崔悟凡把视线收到闵语智脸上,“咱说到哪儿了?”
“班长家里。”
“哦,对。班长家里有特殊情况,我不方便跟你详细说。总之呢,大家都是好孩子,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就像特地为了反驳他似的,这句话说完不到一小时,池泫红就把闵语智从楼上撞下去了。
18.受伤
台阶上的闵语智失去重心后仰,来自胸腔深处的呼吸声无限放大。
掉下去会死,这是她清醒状态下最后一个念头。
“闵——”
楼下的裴曦林喊着她的名字往上跑,但理智告诉他,赶不上了。
池泫红已经僵了,脸色像干尸,这副模样会留在闵语智的记忆中,作为人世间的最后留念。
妈,爸,闵语智闭上双眼,看到一近一远两张脸,其中一张脸在逐渐模糊。
她曾无数次假象死后的世界,天堂里开了多少花,地狱究竟有没有十八层,黄泉上的摆渡人是否能穿行阴阳两界,孟婆是不是也喝过自己煮的汤,鬼魂能否干涉人间因果,不过,这些问题与当下的她没有瓜葛。
因为她活下来了,而且毫发无伤。
闵语智抓住扶手,指甲快要嵌进去,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仿佛身处没有光的环境里。
她迅速调整脚步,贴着扶手站稳,生怕会二次受伤。然后,她的眼神落在池泫红脸上。
池泫红第一次在人类脸上看到野兽的表情,她站在楼梯中间,比闵语智高出两个台阶,像只吓坏的老鼠瑟瑟发抖。
一分钟前,池泫红在下楼,闵语智在上楼,靠近的瞬间,前者的肩膀撞向后者,毫无防备的闵语智跟死神擦肩而过。
有意还是无意都不重要了,因为闵语智发誓,绝不会原谅她。
池泫红心虚地咽了口唾沫,转眼就要逃。
“站住!”
闵语智用誓不罢休的语气说,她没有去拽池泫红,这是在楼梯上,她不希望刚才的悲剧再次上演。
什么学生守则第几条不能在楼梯上大喊大叫,她已经顾不得了,罚就罚,总比没命好。
不远处的葛然峻刚打完水,把水壶往窗台一放就冲过来。
“又怎么了?”
闵语智抬头看一眼天花板,顶上没有摄像头。
“咱班差点就出杀人犯了。”
“杀人犯?”葛然峻好像有点打怵,又或许是这个词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你问班长,”闵语智一步一个台阶走下楼,“你问问她,知不知道刚才干了什么!”
池泫红咬着嘴唇摇头,从眼睛到鼻子,整张脸都红了,泪汪汪的,像泡在水里的西红柿。
“我没有。”
“什么没有,到底怎么了?”他扭头看闵语智,“你受伤了?哪儿不舒服?”
“我很好,”闵语智竟笑出来了,“太好了,这辈子没这么好过!”
葛然峻明白,当闵语智用这种缓慢、调侃的语调说话,就代表她已经气疯了。
楼下拐角飞快闪过一个身影,是裴曦林。
“喂,刚才怎么了?”葛然峻追上去,把裴曦林堵在墙角。
“我没看见。”
这个谎未免太明显了。
“少来。”
“你去问她们。”
葛然峻胡闹的表情不见了,“我就问你。”
“别没事儿找事儿。”裴曦林不耐烦地砸舌,一把推开他,一米九的大块头对一米七的小弱鸡,易如反掌。
“逼我是吧?”葛然峻说。
“我怎么就逼你了?”
“我问你,班长刚才干什么了!”
“我说了,我没看见!”
“真没看见?”
“没有。”裴曦林走进他,好像随时会发起进攻。
“好,我现在就去告诉全年级,你爸裴,裴,”葛然峻皱眉思索,“裴则强,对,你爸裴则强是个看大门儿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装富二代的沙雕!我还要给你爸妈打电话,给你邻居打电话,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学校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