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坠入了一片汹涌的海,身体被一根强有力的浮木托着,颠簸前行。
所以他将来就算他真的拥兵自重,那也是被这世道逼的。
皮肉翻飞的脑袋上血水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三娘!”
“一月有余!”
在百姓心中,谢砚已然成了为奸臣世道所不容的圣贤。
那姜云婵又算什么呢?
此时,天已泛起鱼肚白。
姜云婵窒息不已,微闭了下眼眸:“所以,你打算怎样处置顾淮舟?”
听得这话,谢砚面色反而沉了几分,拽开她的手,直起身来,“看来妹妹还是被逼无奈的!”
何谈一丝尊严?
“妹妹这张嘴,可真是甜。”谢砚弯下腰逼近她,指腹徐徐蹂躏着那张饱满水润的檀口,直至唇脂在她白皙的脸上晕开大片。
怎么可能呢?
室内,一片喜气洋洋。
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所以,她才会觉得他柔善可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
她明明一顿不落喝着避子药,怎么可能有孕?
她于是细细密密吻他的唇角、唇珠,似猫儿舔舐主人那般,极尽献媚,极尽讨好。
可她要逃的心不死,那谢砚只能将她自以为是的路斩断。
姜云婵心头凛然,“一切都是你故意做局?”
至于顾淮舟,只是他顺道收拾的一个绊脚石罢了。
推算时间,岂不是在温泉那次怀上的?
谢砚站在原地,捻着嘴角的唇脂,细细回味,巍然不动。
她又看到薛三娘脑袋开花,倒在树下,在一群狼分食时,温柔地冲她笑:“皎皎乖,咱们不求他……”
便是尸体,她也得眼见为实。
好一个苦肉计!
护卫惊呼:“二奶奶流血了!”
苍狼口中流涎,暗哑低吼着,往中间聚拢。
谢砚就可拆穿他们的假证据,反告顾淮舟陷害忠良。
倏地,她举着巨石的手顿住了,整个人往后趔趄了一步。
姜云婵仿佛扛着一座大山,吃力不已,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如坐马车回去吧?”
给他上刑的时候,她无动于衷。
谢砚已经给过薛三娘很多机会了。
她自以为找到了他的把柄,联合顾淮舟揭发他。
一夜之间,东京城所有人都在为谢砚抱不平。
“他可不值得我费心算计。”谢砚不屑轻哼。
床尾的博山炉中,两缕青烟抵死纠缠,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真的与她无关吗?”谢砚漫不经心地笑笑。
姜云婵的泪潺潺而流,似珍珠一颗颗落在谢砚鞋面上,晕开朵朵泪花。
她看到薛三娘只身挡在酒气熏天的懒汉们身前,怜爱地将她护入怀中,说会保护她。
她永远翻不过这座五指山。
到了后山处,一人高的栅栏赫然映入眼帘。
姜云婵脑海天旋地转,张了张嘴,却又瞥见榻边坐着的谢砚。
她甚至想送他凌迟而死!
“皎皎,你别求他!”
他欣赏着这朵被凌虐过而更显娇美的花,轻轻叹息:“可惜,惯会骗人。”
怂恿姜云婵离开侯府的,不是薛三娘吗?
姜云婵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手臂主动攀住了谢砚的脖颈,“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放了她,放了她……”
姜云婵愧疚不已,抓住旁边守卫的衣袖,急切道:“把门打开,你快把门打开啊!”
薛三娘凄惨的喊叫声响彻后山,仿如一道道催命符。
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侯府外。
“还不是如今奸臣当道,世子这样贤臣的人哪有容身之地?”
“你说我怀孕多久了?”姜云婵不死心问医女。
顾淮舟从此声名狼藉,而谢砚成了无辜的贤臣。
这样的话怎能出现在一个良家女子的口中。
狼圈里,狼反复翻刨着薛三娘的身体,可薛三娘一动不动了。
她浑身血液沸腾,慌手慌脚地下榻,脚下却一软。
三娘,是这世间唯一疼她爱她的亲人了啊!
姜云婵茫然环望着四周,望着一个个为谢砚鸣不平的百姓。
偏偏这顾淮舟一入狱,她就心疼了,就忍不得一点了。
他高高在上,没有人可以忤逆。
姜云婵脑袋一阵嗡鸣,怔了良久,“你……说什么?”
何其歹毒?
渐渐地,那个笑容越来越模糊。
莫不是,那时候药被人动了手脚?
这香味并不叫她心安。
这个时候,姜云婵不能再惹恼谢砚,给顾淮舟添乱了。
姑娘的百褶裙摆下,零星落了几滴血,而后双腿发软,轰然仰倒……
这一局,谢砚要的是民心所向。
给顾淮舟传信,不是经过薛三娘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