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往前走了几步后,我才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学,学长?”
谢垣是我同系的学长,家世显赫,年少有为,现下在业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堂。
阴差阳错看见我倒在路边,心善的把我送来了医院。
医药费一大笔。
我看着自己的余额,颇有囊中羞涩的局促。
谢垣就在床边坐着削苹果,大概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先把身体养好,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钱就当我借你的,有钱了再还给我就好。”
“不要拒绝。”
苹果皮断开,谢垣抬头看我:“想要挣更多钱,就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谢垣的善意和顾观棋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
越是这样,越是告诉我,我的付出在顾观棋身上得不到回报。
早起给他煮好的粥。
忙碌一两个小时准备的午晚餐。
停电之后替他搓洗的衣服。
他没工作之前拼死拼活挣来的生活费。
都在告诉我,我的男朋友顾观棋是怎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哦不,现在已经是前男友了。
谢垣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你昏迷期间网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
他把手机递给我。
是短视频平台上的视频。
餐厅发生的事情经过,我弄脏客人的衣服,道歉,去包间,最后跪下来道歉。
用力地磕头,神经质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视频一晚上时间多了千万的播放量。
比之前顾观棋带着妹妹包下整间商场还多。
可能这个世界上还是普通人更多。
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更容易引起共鸣。
我按灭了手机,说不出内心的悲喜,又想着顾观棋会不会看到这个视频。
看看我当时处于怎样一个被火炙烤的境地。
他却无动于衷地看着。
不愿意借我三万块钱,却随手送出一块百万的手表。
这世道啊,女朋友比情人难做。
我当天就从医院出来了。
回到我们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里面被布置得很温馨,但一两天没打扫就布满了灰尘。
我收拾东西的时间很短,因为本来就没多少。
剩下的都是顾观棋的。
一套花了我三个月生活费买的正装,特意准备让他面试那天穿。
一双球鞋,上一次送给顾观棋的生日礼物,花了两千多。
都是我吃馒头就泡面省下来的。
我把那些东西整理好,却又想到顾少爷收到这些破烂玩意儿也会丢掉。
所以我和他发消息:“顾观棋,我退房了。”
“东西是给你寄过去还是丢了?”
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消息,红色感叹号刺眼。
他把我删了。
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我叹口气,继续打字:“我给你寄到顾氏集团去吧。”
……
顾观棋视角
昨天晚上,我拉着朋友喝酒。
熬了个大夜。
今天睡到下午才起来。
晚饭是在房间吃的,头疼,下意识就喊了一句:“宝宝,我想喝粥。”
一边刷视频的妹妹亚麻呆住了。
“哥!你脑子有病?!”
我死命按了按太阳穴,记起昨天那通电话,骂一句。
确实,我就是有病!
大病!
妹妹翻了个白眼,继续刷视频。
“家人们谁懂啊……”
“昨天的当事人发视频澄清了。”
“这事最开始是她的错,后来人家也没要三万块钱。”
“大家都别去骂他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本来觉得吵得慌,但听到关键词三万的时候,浑身打了个激灵。
“什么三万?”
妹妹吃了一上午的瓜,还不知道瓜农就是她的前嫂子。
听着她一通解释,我沉下脸来。
她见我心情不佳,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试探性问一句:“哥,你说这事谁对谁错啊?”
我没回应,一把夺过妹妹的手机,搜索出了原视频。
“中间她去了卫生间。”我说。
妹妹不懂,耸耸肩:“可能是找人借钱去了吧,没借到?”
“唉,要是借到了就不会跪着磕头了。”
“都磕出血了!”
我手一抖,恰好碰到屏幕上的三角形。
失真的声音传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钱了。”
“对不对……”
“对不起……”
里面的人在绝望地重复,脑门一下一下磕在地上。
很快出现血迹,越来越多,砸下去的时候都能听见重物落到水面上的声音。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
妹妹抓了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声喊:“哥!别看了!有点瘆人!”
可我却难以自制地一遍遍地看着,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