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可以去找顾观棋。
想起这个名字时,我真真切切的打了个寒颤。
“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位先生,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您能不能少一点?”
其实他的衣服裤子不值那么多钱,可做错的是我。
但我走投无路了。
“先生,您可以把发票给我看看吗?我按发票上的价格给你?”
客人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发票?我现在哪里找得到发票?三万块,你赔不赔?不赔就报警!”
我深吸一口气:“那您报警吧。”
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餐厅老板大步走过来,路过我时低声道:“你闭嘴!报什么警?餐厅的名誉损失算在谁身上?!”
后脑勺其实有点疼。
我想捂,却发现手上都是油。
老板说:“钱一定会还的,三万块是吧?您有话好好说,我给您升级去包间,饭菜照样给两位上一份。”
他很快安抚好了客人,抽空回头跟我说:“一起来把事情处理了。”
我把手上的油擦在围裙上,有些局促不安。
包间是更私密的场所,发生的事情很容易脱离掌控。
我又想到了顾观棋。
也有一年的感情了,不算长,但三五万块钱对顾少爷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他随手送出去的手表都上百万了。
我摸着手腕上的表盘,心一点点沉下去。
向顾观棋借钱这一步我迈得很艰难,这大概就是穷人的自尊心。
我躲在洗手间,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拉扯着我的神经。
几乎都以为要挂断的时候。
“喂?宝宝?想我了?”
我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虽然知道他骗了我,但这一年的点点滴滴不能作假。
他每次喊我宝宝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很爱我。
我不清楚有多少爱,但一点点的弥补了我这些年感情上的空缺。
“顾观棋。”
我喉咙干涩,小心翼翼道:“你能不能借我三万块钱?”
回应我的是良久的沉默。
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嗤笑。
是嘲讽。
刺激着我的耳膜。
这样的声音在我妈病重需要钱的那几个月开始,持续地伴随着我的后半生结束。
“你看见视频了?”
“对。”
我捏紧手机,心跳的很快,砰砰砰地让人耳鸣。
其实我有点清楚结果了。
我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划动手机去挂断电话,因为手抖,划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于是错过了自欺欺人的最佳时刻。
顾观棋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林雯,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边的声音足够决绝,之后就是冰凉的忙音。
恶心吗?
我看着手上沾了水都洗不干净的油污,哭都哭不出来。
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包间的,老板还在替我求情。
“这事是她的不对,但三万块确实……”
“你闭嘴!老子说三万就三万!”
客人凶神恶煞一瞪,老板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们都看向我。
可我一直低着头,视线被糊住了,眨掉眼泪后才发现地上多了一摊水渍。
在无尽的沉默中,我跪了下来。
这是我第二次为了钱跪别人,一样的绝望。
我一下一下地磕头,说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重复,最后喉咙嘶哑,嘴里都是铁锈味,眼前更是被血色填满。
第4章
我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老板很强硬地把我扶起来,脸上布满恐惧:“你神经病啊!”
我被解雇了。
也被分手了。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可我哪个方面都沾不上边。
夜风很凉,路灯将面前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辆黑色汽车从旁边呼啸而过,灯光刺眼,我下意识抬起手遮住,手上还沾着油,又有血。
在灯下反光。
恍惚间又想起那句话——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一年在一起。
我们蜗居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吃着我每天去菜市场抢的打折特价菜,互相送着廉价但精心挑选的礼物。
每次规划我们的未来时,他会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原来所谓的永远就是顾观棋的贫民窟体验卡有效的那段期限。
体验卡失效,他成了顾少爷。
我成了让人恶心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失去的意识,醒来时就身处医院了。
医生说我严??重贫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最好身边时刻有人照顾,我看你男朋友就不错,他守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男朋友?
顾观棋吗?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逆着光,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