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近墨先是打量孟千娇几眼,随即对许菱玉拧眉道:“不怪你舅母骂你,你昨日竟与段夫人起争执,执意要把千娇带走,她是生病脑子不清醒,你却是陷她于不孝不义!”
听到这话,江娴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忙接话:“是啊,我方才是怕你们不肯开门,才把话说重了些。可他们小夫妻都成亲几年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家丑不可外扬,阿玉你一插手,闹得满城皆知,让你表姐往后还怎么见人?你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这话与昨日段夫人说的如出一辙。
孟千娇面色苍白,唇瓣翕动,说不出话。
许菱玉却笑了,眼神有些冷地睇着孟近墨夫妇:“生病?吵架?你们应当知道昨日表姐去医馆救治过吧?否则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来了。你们亲眼看到表姐的伤有多重,知道那段明有多不是东西,却还用上这样轻飘飘的字眼,想要粉饰太平。我以为你们做爹娘的,会与段夫人做婆母的不一样,原来竟是一丘之貉!”
“我在害表姐?”许菱玉唇角勾着讽刺,“是啊,昨日若非我及时害表姐,强行把她从段家带走,送去医馆,她可能昨夜就高烧不退,冷死饿死在段家柴房里了。”
一席话说得江娴夫妇面红耳赤,江娴已说不出话,孟近墨板着脸反驳:“阿玉你不想承认错误,也不必危言耸听,千娇生病我们是不知道,若是早知道……”
许菱玉不想听他往脸上贴金的废话,直接打断:“若你们早知道又如何?只要段夫人不同意,不想被外人知道,你们谁会带她出来医治?舅舅你?还是舅母?总不可能是表哥吧?”
孟千里早已羞愧难当,下颌低得几乎要戳进脖颈了,仍被许菱玉言辞间顺带扇了一巴掌。
许菱玉没有真的动手,可他脸上火辣辣的感受却真真切切。
是啊,表妹做了他一个亲弟弟都不敢做的事。
“爹,娘,我们真的应该谢谢表妹才是。”孟千里忍着愧疚,抬起头,“我看阿姐伤得不轻,不如带阿姐去衙门验验伤势,狠狠状告段家,若姐夫不肯赔礼道歉,阿姐也不必回段家了。”
江娴一听就炸了,她是心疼儿子,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这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来教她做人。
“当初让你求娶阿玉的时候,你屁都不放一个,这会子学会奉承她了?”江娴忍着怒气道,“不让你阿姐回段家,你养她一辈子?看哪个姑娘还愿意跟你!还想上衙门告段家的状,段家是什么人家,咱们是什么人家,你以为衙门是咱们家开的啊?!”
“那也不是段家开的。”许菱玉顺势道,“我还就要带表姐上公堂,告上一告,看那段家要怎么力保段明!若衙门不公道,我便去求红叶阁。”
说到后面这一句,她语速轻缓下来,可分量丝毫不减,红叶阁三个字,重重砸在孟家几人心口。
“阿玉,求你帮我,我绝不会再回段家,宁死也不回。”孟千娇知道,只有许菱玉会毫无顾忌地帮她出那泥沼了。
她走到许菱玉面前,说着便要跪下,被许菱玉和金钿及时拉住。
“你做什么呀。”许菱玉瞪她,看似凶巴巴的,说出的话却暖人心,“你是我唯一的表姐,我不帮你帮谁?”
她就是顺嘴一说,哪知刚说完,孟千娇便旁若无人,一把抱住她,趴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哭起来。
江娴也是怕段家家大势大,他们孟家不能蚍蜉撼大树。
但孟千娇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眼下看千娇抱着许菱玉一个外人,委屈地哭成泪人,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眼眶不受控地湿润起来。
“倔姑娘,你们要害死孟家了。”江娴拍了一下孟千娇后背,因怕她身上还有伤,没敢使力。
继而无奈地揽住孟千娇,也跟着一起抹泪。
此情此景,许菱玉受到感染,鼻尖微微泛酸,她也快要哭了,可她更觉好笑。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舅母这样一生要强的人,服软落泪。
这样也好,千娇表姐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去与段明决裂了。
孟近墨脸色阴沉,唇瓣紧抿,但到底没说什么,只重重叹一口气:“冤孽啊。”
孟千里很高兴,红着眼笑了。
不多时,顾清嘉放下书卷,作为男主人,出来招呼孟近墨等人。
许菱玉则带着孟千娇去重新洗脸,又找出一身样式宽松些的,没上过身的衣裙给她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