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喜悦,几乎抵得上她在不起眼的市井小摊,淘到失传已久的古玩奇珍。
“会一点点,不足挂齿。”顾清嘉拂拂衣摆,姿态谦逊。
方才一番打斗,他外衣衣领松散了些,中衣领口处的艳丽唇痕不经意露出来。
许菱玉瞥见她故意留下的印记,忽而很不自在。
她都做了什么呀?!
咳咳,许菱玉清清嗓子,款步上前,抬手替他将衣领整理好,将那痕迹遮盖住。
屋里的段明,本已吓得说不出话,可当他看清穷秀才衣领上那抹艳色,再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对着穷秀才温柔小意的模样,又嫉妒得发狂。
“好啊,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秀才,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段明负气捶了一下身旁绣枕,咬牙放狠话,“不是想逞英雄么?今日你的娘子我要定了,你的贱命我也一并要了!”
“多来些人,把他给我拖到院子里,乱棍打死。把这小美人给我绑了,丢到我床上去,哈哈哈!”段明语气嚣张至极。
可这回,回应他的,除了院中痛苦的哀嚎声,什么也没有。
他笑声渐渐低下来,变成干笑,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
许菱玉抓着贾秀才手臂,亭亭依在他身旁,心中甚为踏实。
“段公子,若我没记错的话,段老爷不止你一个儿子吧?”许菱玉故意摸摸下巴,做沉思状,语气夸张,拖腔带调,“哎呀,该不会段老爷觉得你已经是个废人,打算彻底放弃你了吧?哎哟哟,段公子胳膊也不能动,腿也不能走,连身边保护你的人都变少了,真是可怜呢。”
“贱人!”段明气得眼睛猩红,恨意浓郁,“我要弄死你!”
他话音刚落,忽而听见花几倾倒的声音,继而是哗啦一声脆响,养花的梅瓶坠地碎裂。
啊!
听到段明凄厉的惨叫声,许菱玉才惊觉,他舌头被划伤了,满嘴是血。
“别看。”许菱玉没看清,便被秀才大掌轻轻捂住眼睛。
出门前,她又听见几声惨叫,听得她脊背生寒。
“秀才,你对他做了什么?”许菱玉轻问。
顾清嘉语气如常,眼底凌厉的杀气也已收敛去,一双深眸显得格外沉邃。
“没什么,就是与姓段的说一声,我们去看表姐。”顾清嘉温声解释。
许菱玉不太相信,总觉得秀才应当是又对段明动了手脚,让对方伤势加重了,所以段明才叫得比杀猪还惨。
不过,那都是段明赢得的,许菱玉并不同情。
只是,今日的秀才,与她熟悉的那个清隽书生,反差太大,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会骑马,会弹琴,会武艺,时而温和似鹿,时而刚猛如虎,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贾家又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出他这般文武全才的子弟。
自两人相亲相爱后第一次,许菱玉隐隐觉得,秀才可能在有意藏拙,将来她未必能一直将他攥在手心里。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许菱玉将心中杂念甩开,加快脚步,去找孟千娇。
表姐容身之处,离段明的院子并不远,却是一处柴房。
且她生病了,才几日不见,便憔悴得不像样,发髻散乱,脸上、手背上,能一眼看见的地方都添了渗血的伤痕。
她身上又伤成什么样?许菱玉不敢看。
“表姐,你在发热。”许菱玉轻柔地贴贴孟千娇眉心,只觉烫得像燃烧的炭。
丫鬟跪在旁边哭泣:“许娘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她太可怜了。”
说完不住地磕头。
许菱玉忙扶住她,却听孟千娇迷迷糊糊道:“阿玉,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的,你不是故意把我骗进来,你放心,我没被姓段的欺负,我这就带你出去医治,谁也拦不住。”
门外,顾清嘉默默守着,听到许菱玉酸楚的鼻音,他心口不受控地揪紧。
傻姑娘,是好是坏,都是别人自己选的,她何必这般心软?
蓦地,顾清嘉倒有些理解,为何红叶婆婆会把红叶阁交给阿玉了。
打段明一个废物,段家尚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许菱玉要带走遍体鳞伤的段家儿媳,却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顾清嘉身手好,那些人见挡不住,便试图将道理。
“许娘子,千娇是我段家的人,你就这么把人带走,未免太不将道理,许县丞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段夫人摆出长辈的架子。
许菱玉听得出来,段夫人是想说她没教养,不懂伦常。
这种废话只能绑架迂腐之人,丝毫刺伤不到许菱玉,她将孟千娇交给丫鬟扶住,挡在表姐身前,冷冷一笑:“笑话,段家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家么?哪有正经人家,会任由子弟这般磋磨发妻?今日我不仅要带表姐走,还要与他段明对簿公堂,他该受什么责罚,由官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