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许菱玉所生,自出生起,便得记着她生养之恩。
莲生,许菱玉望着身边绣百子图襁褓中的小人,虚弱地问:“你怎么长这样?”
红红的,皱巴巴的,只会张着嘴哭,生得不像她,也不像顾清嘉。
产嬷愣住,随即宽慰:“小娃娃都这样,等长开就好看了。”
孩子似乎听到许菱玉的声音,止了哭,睁开眼睛望向她,也不知能不能看清她,认出她。
但许菱玉看到他攥着小拳头的样子,忽而觉得也没那么丑了。
许菱玉隔着门扇应了顾清嘉几句,仍不叫他进来,而是让产嬷把孩子抱出去给他。
能挥动重达七八十斤长刀的顾清嘉,抱着不到六斤的儿子,双手发颤,生怕抱重了。
他手足无措,须臾,便生了一脑门汗。
孟茴看不下去,把孩子接过来,交给早已候着的乳娘,顾清嘉这才松了口气。
许菱玉擦洗干净,收拾妥当,才肯见顾清嘉。
她肚子已瘪下去,除了身段比从前丰润些,几乎看不出刚经历过什么。
顾清嘉小心翼翼将她拥入怀中,细细亲吻她发丝:“阿玉,谢谢你。往后我们有莲生就好,再也不要了。”
感受到他的心疼,许菱玉身上不适不知不觉减轻。
但她忘不了那痛,打定主意,往后再不在这事儿上逞强了。
于忠率兵回京,向顾清嘉复命。
此战大捷,又赶上小皇孙降生,太子大悦,重赏诸将,还格外开恩,将几位王爷关押西苑,秋后论罪。
“他们也是沾了莲生的光,否则我绝不容情让他们多活数月。”顾清嘉听到偏殿叮叮咚咚的拨浪鼓声,低声说给许菱玉听。
许菱玉温声劝:“你也改改脾气,依律论处便是,否则朝臣百姓又要误会你冷血无情,嗜杀成性,你明明不是那样的。”
她在内书房,曾听魏秋雁说过,当年顾清嘉坑杀北夷两万俘虏,并非因为杀红了眼,生性暴戾。而是北夷人太过残忍,打败魏家父子后,竟剥下他二人的皮做成战旗,拿他二人头骨盛酒庆功。
魏秋雁提起时,哭得泣不成声,许菱玉当时也恨得攥紧拳心,恨不得也能上马杀几个北夷兵。
顾清嘉夺回城池,带回魏将军父子尸骨时,心中又有多恨?
偏偏为了魏将军的英名,顾清嘉当年让麾下所有将士发下毒誓,绝不将魏将军死状说出去,否则万箭穿心而死。
所以,这几年,大家只听说他的恶名,却不知他事出有因。
“没关系,旁人如何看我,我不在乎。”顾清嘉长指梳入她青丝,眼神专注凝着她,“只要我的阿玉不怕我,不误解我,便足矣。”
许菱玉无奈摇头,笑着依入他怀中:“我记得幽王深居简出,并未与翼王勾结吧?你此番把他也抓回京城,会不会师出无名?”
“算是吧。”顾清嘉眉心微动,摩挲着她滑润的下颌,轻轻捏起,抬起她小脸,与他对视,“我抓他,是为了你。”
“为我?”许菱玉疑惑又惊讶。
下一瞬,她想到幽王府与红叶阁的夙怨,眼睛一亮,急急问:“跟红叶阁有关是不是?”
“亲一下,我便带你去见幽王。”顾清嘉指腹点点自己唇瓣。
许菱玉着急弄清楚,也不忸怩,当即立起腰肢印上一吻,为他唇瓣添了些许艳色,催促道:“快说!”
“真无情。”顾清嘉俯低身形,狠狠厮磨一番,方才抿抿泛着亮泽的唇,满足笑道,“去年中元节后,我收到暗哨密信,说是幽王曾在中元之夜,私下烧纸钱,祭奠其生母身边的大宫女。”
幽王生母,便是因前幽王宠妾灭妻而枉死的那位幽王妃。
“我想,你应当会有话想问幽王。”顾清嘉俊眉微挑,气定神闲。
许菱玉当然想问!
她想到曾让周娘子去查的那块巴掌大的碎锦缎,周娘子告诉过她,那料子只有前幽王妃身边的宫婢穿过。
许菱玉心念飞转,神情变幻。
终于,她没说出心中猜测,而是定定望着顾清嘉:“清嘉,你带我去见幽王,现在就去!”
遇到在意的人和事,她性子总这样急。
顾清嘉无奈道:“他人就在西苑,你随时能见,不如等过些时日,出了月子,身子养好了再见?”
许菱玉摇摇头,若不问清楚,她寝食难安。
两人对峙半晌,谁也不想妥协。
终于,顾清嘉轻叹一声,退一步:“我让长缨把他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