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举步,便听见顾清嘉那番话。
他在皇上、皇后面前,毫不迟疑地护着她。
去年在公堂上,在段家,在云雾山上,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过往被他守护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似有丝丝甜蜜融散在心口。
她心仪的郎君,待她当真恩深情重。
表姐曾赞她有福气,她也曾许多次觉得自己运气极好。
直到这一刻,许菱玉由衷在心底感慨,她此生最好的福运,便是遇上他。
她莲步轻移,行至门口中央。
顾清嘉第一个发现她,猛然侧眸,望着穿戴整齐,仪容精心修饰过的佳人,惊唤:“阿玉?”
为替她遮掩,又补了一句:“睡醒了?”
说话间,他已起身,大步迎过去,一手揽住她肩头,一手扶在她小臂下,仿佛她是个柔弱的水晶玻璃人,磕一下便会碎似的。
许菱玉眸光微动,深深望他一眼,这才举步上前,朝上首福身施礼:“臣妾许菱玉拜见父皇、母后。”
她举止落落大方,并不露怯。
即便亲耳听到皇后那些话,她面上也不显。
顾清嘉认定她是太子妃,她便是他的妻,不需要任何旁人认可,哪怕是他的父皇和母后。
“免礼。”皇上打量她一眼,蓦地,脑中浮现出另一张面孔。
年代久远,他有些记不清了,且上回在宁州随意一瞥,他也没留意到,便多思量了片刻。
皇后已亲口答应儿子,且她也想通了,许菱玉出身民间,好些东西不会,可以慢慢学,就如她当年一样,先前是她太过苛责了。
“好孩子,快起来,你怀着身孕,不必多礼。”皇后起身,亲手将她扶起。
“多谢母后。”许菱玉松一口气,看来皇后不打算提宁州的事了。
皇帝左思右想,终于疑惑开口:“你可听说过孟云?”
玉璧的事,顾清嘉并未告诉他们。
不待许菱玉开口,顾清嘉抢先,颇为骄傲道:“昔日随太祖叱咤天下的辰云太保,乃是阿玉的外祖。”
“臭小子,这般重要的事,你为何不早说?!”皇帝激动地站起身,走到许菱玉面前两步远,眼神殷切地盯着她,气势陡然弱下来,“你外祖他老人家可还好?他人在宁州吗?”
外祖的事,许菱玉只从顾清嘉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并不了解。
皇帝的激动,骤然收敛的威严气势,让许菱玉再次确定,外祖当年并未背叛太祖,且是太祖珍视的人。
“外祖十多年前便不在人世了。”许菱玉轻轻摇头。
皇帝眼中光彩明显暗淡了些,继而又追问:“他老人家安葬何处?”
“清江县,云雾山下。”许菱玉莫名,不太懂皇帝问这么多做什么。
“朝事你看着办,朕要再去一趟清江县,办好你祖父临终前托付的事。”皇帝简单冲顾清嘉交待一句,竟迫不及待往外走。
顾清嘉与许菱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错愕。
“祖父有何遗愿未了?”顾清嘉回眸问。
皇帝停下脚步,侧身望着殿中一双璧人,神情复杂,感慨万千:“父皇临终前曾说,他此生唯负子岚,唯惜辰云,两位一个避走江湖,一个隐居市井,子岚绝无可能原谅他,他只盼知己辰云能回到京城。若辰云生,则官复原职,高官厚禄,若辰云死,则安葬皇陵,配享太庙。”
看来,祖父与孟云昔日曾情同手足。
顾清嘉虽不会事事依照祖父的先例做,但他最敬重的长辈便是祖父,既是祖父遗愿,便不是父皇一人的事。
孟云倒好说,只要阿玉和岳母同意,父皇便能将其灵柩迁入太祖陵寝。
可是,这位子岚太保……
“子岚又是何人?”顾清嘉扶着许菱玉,朝皇帝走近两步,“父皇不妨说说,兴许儿臣能查到此人线索。”
皇帝怅然摇头:“那时我尚未记事,知道的也不多,只知子岚乃十二太保里唯一的女子,女扮男装随太祖征战数年,惺惺相惜,曾入宫为妃,很短的时间便香消玉殒。她是假死,早已改名换姓,远避江湖。哦,她似乎姓展,你可听说过什么?”
姓展,顾清嘉倒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看来当真连姓都改了。
许菱玉眸光忽而一亮,骤然响起一人。
红叶婆婆!
当年能随太祖征战的女将军,即便入了江湖,应当也不会籍籍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