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一朝太子,皇上精心培养多年的储君,竟做出这等蠢事。
许菱玉不理解,也不同情。
“听说皇上是被废太子气病了,才不得不将朝政交给新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明日上元能好好玩个尽兴,对咱们老百姓来说,总归是好事。”周娘子说罢,站起身,“阿玉你且吃着,我让人去请小婶明日过来小聚。”
屋内安静下来,许菱玉吃了几口蒸梨,目光重新落到尚未收拾的信笺上。
她一页一页拿起来,扫一眼信笺上的日期,顺手叠放好,待收拾好最后一张,她娟秀的细眉不自觉轻轻颦起。
年前明明隔三差五便会写信来的,自过了年,竟一封也没有。
秀才在京城,又不需要拜年走亲戚,就这么忙么?
他敬仰的人成了太子,他心里定然高兴,竟也没想着写封信,诉说喜悦。
许菱玉红润的唇微微嘟起,有些不开心,可还是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秀才,她即将回宁州去,往后秀才的家书别寄岔了。
檀州赋税比别处高些,可城中商贸繁荣,百姓多比别处富庶,就连灯会,也比许菱玉从前在宁州城看到的热闹许多。
街市最宽阔的地段,左右搭建起数十座高逾三丈的灯架、彩楼,狮子绣球灯活灵活现,雪花灯美若水晶宫,瑞鹿灯神光炫目,螃蟹灯横跨河面,不知匠人们费了多少心血,个个造型别致,好些都是许菱玉第一次见。
只是,她没想到,官府的人会守在几大要道收银子。
民不与官斗,且是在别人地盘,许菱玉便出了这五两银子。
待她走过去,听到身后侍卫向后头的百姓只要二钱银子。
她蓦然回首,只见后头是一对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轻夫妻,手里还抱着个约莫一两岁的小娃娃,三人身上打扮,唯一称得上精致的,便是小娃娃戴的虎头帽。
嗬,侍卫还见人下菜碟?
“周姐姐,往年灯会,官府也会拦路收银子吗?”许菱玉压低声音问,随即望向孟千娇,“我记得咱们宁州的灯会不收吧?”
孟千娇颔首应:“不收,我去年还看过。”
只不过,去年她是跟着段家人去看的,孟千娇说罢,下意识望一眼周瑾,眼睫垂下去。
周瑾顺势拉起她的手,并未多问,而是指着前头热腾腾的摊位弯唇道:“都走累了吧?不如去前头吃碗汤圆,歇歇脚?”
周娘子低声解释:“往年檀州也不收的,不知上头又想生什么事。”
随即,她不由轻叹:“本以为换一位太子会好些,没想到苦的还是咱老百姓。”
许菱玉挽住周娘子手臂,柔声宽慰:“皇上不是把宁王的事交给太子办么?或许,等太子料理完宁王,便会把眼光放到檀州来?”
逛完灯会,回到染坊,已是后半夜,许菱玉倦得很。
见窗扇大开着,也没多想,只当是出门前忘记合上。
她行至窗前,将窗扇拉上,屋内摆着炭盆,她在窗扇间留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透气,便简单洗漱,上床歇息去。
正月十八启程,怕有些河段结冰,水路不好走,许菱玉没租商船,而是坐的马车。
道旁杨柳吐新芽,朝阳的山坡上已能看到盛开的迎春花。
周娘子和孟千娇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慢些,但凡有不舒服,必须就近找地方歇脚看大夫。
是以,许菱玉并未着急赶路,原本七八日的路程,她足足走了十多日。
回到桂花巷时,已是二月初。
芹姨还金钿早把屋子打扫干净,吃的、喝的摆了满桌,在家等着她。
“小姐,你都瘦了。”金钿上前,上下打量一番许菱玉,语气心疼。
芹姨也心疼:“若是腊月初赶回来就好了,在外头还是水土不服吧?回来芹姨给你多做些好吃的,好好养养。”
人已回来,许菱玉便没必要瞒着她们了。
当即抚了抚平坦依旧的小腹,冲她们笑:“我是想早些往回赶,就怕这小家伙不肯啊,总得满三个月才好动身不是?”
“阿玉,你的意思是?”芹姨睁大眼睛望着她,目光又迅速下移,落在她腰腹间。
“芹姨,我快要做阿娘了。”许菱玉唇角含笑,但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
她还不太能感觉到这小家伙的存在,也还没想好怎么做人阿娘。
不过,幸好,春闱将近,等秀才回来,让秀才跟着一起操心。
小娃娃的衣裳料子,她倒是从檀州带回来不少,有她自己挑的,也有周娘子和孟千娇送的。
许菱玉一样挑出一些,送给金钿,打趣道:“你大抵也快了,若有了消息,定要早些跟我说,到时我也不让你服侍了,还另雇个丫头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