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不等芹姨她们回应,她便拉着红雨回房去。
吱呀一声,门扇合上。
芹姨和金钿立在廊庑下,望着紧闭的门扇,双双错愕。
“这位秦姑娘,你见过吗?”红雨面生, 芹姨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问金钿。
金钿摇摇头:“没有,可看起来小姐与她很熟。”
小姐说秦姑娘是从檀州来的, 大抵是在周娘子那里认识的吧,小姐在檀州的时候,她也没时时跟在身边,金钿想想,觉得她没见过也正常。
“秦姑娘手里提着包袱呢,许是今日刚到,人生地不熟的,才没住客栈,找小姐借宿一晚,她与小姐定然是熟识的,否则哪会知道咱们住桂花巷?”金钿宽慰芹姨。
芹姨一想也对,便把心中疑虑压下些许。
她年纪大些,自诩有几分眼力,那秦姑娘周身气度,瞧着着实不太像商人。
不过,阿玉做事有分寸,若是不相干的人,也不会往家里带。
“我去再烧些热水,你问问阿玉,要不要多拿条衾被。”芹姨轻拍金钿肩膀,折身往灶房去。
沐洗过后,水也倒了,闩好门,许菱玉才解开红雨的包袱看。
人皮面具、假发髻、栗紫绑袖束踝劲装、金丝软鞭等,需要的东西都已齐备。
“明早记得叫我,我怕醒不来。”许菱玉打着哈欠,爬到床里侧,把外侧的位置和新换的衾被留给红雨。
“包在我身上。”
言毕,红雨捞起外侧的衾被,往床畔地毯上一铺,躺下左滚右压,两下将身体卷进衾被中。
许菱玉愣愣望着她,哭笑不得:“你不嫌弃地毯脏,倒嫌弃我的床来了?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
“我知道,不是嫌弃,荒郊野外我都睡过,我一个江湖人,还是睡地板踏实。”红雨闭着眼睛应,嗓音已透出些困倦。
许菱玉也不勉强,没放下帐幔,面朝外侧,很快睡熟。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她,还轻轻推她肩膀。
许菱玉神思尚在梦中,撒娇似的柔声道:“秀才,别闹。”
话一刚落,那人果然不唤她,也不推她了。
许菱玉正要接着睡,忽而听到一声失笑,有人啧舌:“哟,阁主跟那贾公子平日里是这般情深意浓么?”
是红雨?!
对啊,红雨唤她起身是有正事呢,她刚竟以为是秀才!
登时,许菱玉困意消失大半,脸颊泛红。
“我故意逗你的。”许菱玉支起身形,别开脸,不承认。
窗外,天色黑似泼墨。
许菱玉坐在妆台前,脑子醒了,身体却还迟钝。
等她完全醒转,红雨已替她装扮好了。
镜中佳人,变戏法儿似的,成了发髻花白,脸上布着皱纹,肤色透着些病态的老婆婆。
赫然是她第一次见到红叶婆婆的模样,只是因要装久病之人,红雨特意多给她添了几分病气和疲态。
“红雨,你这手艺堪称一绝。”许菱玉笑赞。
她故作沉肃时还好,一旦笑起来,灵动的眼配上苍老的面容,格外违和。
“阁主可千万别对她们笑,否则我技艺再高超也救不了。”红雨说完,侧身抓起软鞭,塞到她手里,“走了,尽早赶过去部署。”
上回好不容易从云雾山混出来后,山里守卫更森严,红雨没敢再轻举妄动。
这时节,云雾山的雾气又是终日不散,按说也不该贸然动手。
可她有二皇子这个盟友啊,二皇子悄悄给她送过一张地形图,哪条路线最近,哪里有机关,哪里有猎户留下的陷阱,都标得清清楚楚。
那图她看过便烧毁了,连此番来清江县的一众姐妹,她也没敢透露。
许菱玉见她轻车熟路上山,只当她是提前打探过数次,倒没疑心什么。
快到约定的密林,许菱玉深深吸一口气,握紧红叶婆婆当年用过的金丝软鞭,仿佛积蓄到更多的胆气。
“你可以吗?”红雨侧眸望她,眼中盛着些忧虑。
许菱玉点点头。
红雨纵身跃上树枝,许菱玉提气,也一跃而上。
有些吃力,但到底没出丑。
“尽快吧。”许菱玉轻道。
否则,她可能会露馅。
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到用时方悔
懒啊。
红雨笑笑,也没辙,只好加快身形。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林中去,一个身轻如燕,一个略显迟滞。
她们绷紧神经,打起精神应对林子里的姐妹们,谁也没留意,一株合抱粗的古树后,立着一道颀长的深青色身影。
顾清嘉望着两道身影中,看似年岁大的那个,眼底不经意露出浅笑与无奈,原来她一直是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糊弄过红叶阁那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