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尸首不能长期存放在义庄,案子未了结,还不到送去京城的时候,是以当时由他做主,暂且葬在城外坟岗。
上官霈没想到他突然有此吩咐, 怔愣一瞬,莫非二殿下是怀疑他技艺不精?
不,若二殿下不信他的能力, 此刻便不会站在这里。
“殿下可是发现了新的疑点?”上官霈疑惑问。
顾清嘉没解释,淡淡吩咐:“此番你需细细查验,莫要被仵作的说辞影响。”
上官霈乃玄冥卫指挥使,刑讯、验尸自有能耐,顾清嘉不是怀疑他,但只要是人,就容易被既有的思维限制住。
顾清嘉记得很清楚,上回上官霈验看前,宁王叔特意叫来仵作,调出卷宗给他们看。
当时,他以为宁王叔是为撇清自己,故意做出的坦荡姿态。
现下想来,宁王叔未必没有别的阴谋。
究竟是他多想,还是确有其事,须得等上官霈二次验看的结果了。
临走前,顾清嘉又道:“你且专心着手此事,明日进山之事,我另有安排。”
“微臣领命。”上官霈虽猜不透他心思,但也知道事关重大。
他未敢懈怠,天黑前便把一应用具备齐,只等子夜。
夜里,许菱玉身上干净了,好好泡在浴桶中沐洗了一番。
回到内室时,秀才已然冲洗好,立在书架侧,捧一卷书看得入神。
他曲起一条腿,脊背虚虚倚靠书架,被灯烛照出的剪影投在地砖上,修长轩朗。
单薄的寝衣挂在他宽肩,广袖垂在身侧,松散的领口处露出清晰的喉骨,和一小片干净紧实的胸膛。
男子眉眼深邃,耸起的眉骨下,挺直的鼻山侧,被烛光分割出俊逸的翳影。
这般清雅出尘的霁青色,竟被他穿出倜傥不羁之感。
许菱玉不得不承认,她又被这人蛊惑了。
偏偏他还不是故意的。
好在,这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可以随便看,甚至……
许菱玉披散着青丝,踮起足尖,轻手轻脚走到近前,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胸膛肌肉。
啪地一声,书卷跌落,纸张胡乱扣在地上。
许菱玉腰肢被他长臂紧紧扣住,绵软窈窕的身段猝然压在他身上,胸口空气挤压,她轻呼出声,纤手顺势撑在他胸膛。
顾清嘉握住她不安分的那根细指,压在胸口,睥着她,嗓音低而哑,似呢喃:“阿玉好了?那今夜是不是可以?”
“我只是想戳一下,可没想别的。”许菱玉眼睫轻颤,情态赧然,不承认。
顾清嘉低笑一声,松开她的细指,大手沿她纤白的颈侧往上,抚过她耳后,梳入她长而柔顺的青丝:“嗯,是我定力不够。”
彼此虽已足够熟悉,可许菱玉一听他这语气,仍止不住耳热心慌。
她略推他一下,作势要去捡书:“你的书掉了。”
“掌中已握如玉颜,哪管书中千钟粟?”
头顶传来男子温情的轻叹,紧接着,许菱玉双足悬空,被他轻易抱起。
出了一身汗,顾清嘉替她擦身时,许菱玉已倦得睁不开眼。
待他去院子里泼了水,再回到内室。
室内香气隐隐,帐间佳人已然睡熟,呼吸匀长。
顾清嘉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流露一丝得逞的笑意。
到底是阿玉年纪小,心思浅,好骗些。
依往日的经验,阿玉夜里应当不会醒来,但事无绝对,顾清嘉仍是点了她睡穴,确定她至少三个时辰内不会醒来,方才换上深色衣衫,悄然出门。
一个人出城,脚程快不少,顾清嘉不多时便赶到坟岗,上官霈已提灯等候。
顾清嘉接过灯,替他照亮,四下观察,上官霈则默然挖土开棺。
这些侍卫身份特殊,乃是他的太子皇兄亲自指派的精锐。
下葬前,顾清嘉吩咐过,上官霈拿特制的香料、药水处理,尸体腐败速度明显延缓。
得益于他那时的谨慎,眼下侍卫尸身损坏并不多。
只是,味道仍让人难以忍受。
顾清嘉将灯挂在一侧灌木上,自己站远几步,眉心轻拧:“细细查验,不可放过一丝疑点。”
有他在旁盯着,上官霈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
且二皇子并未听从皇上、皇后的想法,聘魏小姐为妻,还设法让皇后封魏小姐为宜安公主,上官霈对他更是敬服感激不已。
四下无人,唯有蛙叫虫鸣。
林子里的夜枭声、闪烁的灯火,为坟岗平添几分诡秘森然之感。
不过,两人都见惯了生死,并不波澜。
上官霈心无旁骛,细细查验。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