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起身了。
秀才一条手臂横在她腰腹间,许菱玉没着急将他拿开,而是在他耳边轻唤一声:“秀才。”
半晌没见动静,呼吸也无一丝异样,许菱玉这才抓住他手腕,将他小臂拿开。
她将松散的寝衣往肩头拢了拢,小心跨过他修长的腿,轻手轻脚撩开床帐,又迅速合拢,免得蚊虫进去把他咬醒。
回眸望一眼合拢的床帐,没听到床里有动静,她狠狠松了口气,上前两步,摸黑走到黄杨木衣架侧,抬手去取事先备好的衣裙。
素手刚触碰到衣料,腰间忽而一紧,男人宽厚的胸膛贴上她脊背,许菱玉一颗心几乎要从喉间蹦出来。
“阿玉不好好睡觉,悄悄起身想去做什么?”顾清嘉双臂交叠在她身前,长指慢条斯理把玩着她腰侧细软的衣带。
屋内摆着冰盆,可许菱玉急得细汗直冒。
“你怎么醒了?你没喝那杯茶?”许菱玉惊问。
她也是情急之下问出口,却被他抓住把柄:“喝了茶便不会醒么?阿玉不是也喝了么?难道,阿玉执意要我喝的那杯茶,格外关照过?”
原来他早就发现那茶有问题,根本没喝。
那会子以为他是勤快,在院中清洗茶盏,他其实是去把茶水倒掉吧?
哼,骗她这样久!
“不理你了。”许菱玉负气掰他的手,“我要去茅房。”
“夜深了,不安全,我陪你去。”顾清嘉顺势捉住她的手,作势要往外走。
许菱玉无法,只得去了一趟茅房,由着他在外头等。
这样折腾一番,再次回到屋内,许菱玉心里默默算着时辰,越发着急。
再不出去,就真的赶不及了。
不过,去验看那坟茔里的尸首,未必一定要避着秀才吧?
且秀才说得对,夜里不安全,若有什么意外,多他这个会武艺的,还更安心。
只是,红雨和仵作有些难以解释。
算了,她随口编个说法,反正秀才又不认得,也没处求证去。
想到这里,许菱玉哭笑不得,早知如此,她何必为此伤神两日?
“秀才。”许菱玉主动牵起他的手,快步朝内室去,“赶紧换衣裳,随我出去,我再慢慢跟你说。”
夜里骑马不便,恐会惊动巡逻的差役,许菱玉只敢提一盏小小的琉璃灯。
两人一路走着,从很少有人知道的一处小门出城。
再走数丈远,果然在
约定好的柳树下,见到红雨和仵作,仍是上回帮她为孟千娇验伤的那个。
红雨认出顾清嘉的一刻,眼睛骤然睁大。
怎么回事?阁主竟然把二皇子一起带来了,难道她已经知道二皇子身份,也知道二皇子对红叶阁了如指掌了?
下一瞬,听到许菱玉的称呼,她才发现,是她多虑了。
“秀才,这便是我说的两位朋友,都是能人,我特意请来的。”许菱玉没过多解释,但她已告诉过秀才,请她们来是要做什么。
顾清嘉颔首示意:“小生替娘子谢过二位,我只是担心娘子安危才相随而来,你们只管做事,不必理会我。”
姿态谦卑至此,若非红雨知道他身份,几乎真要以为他只是寻常书生。
不过,二皇子不愿暴露身份,她为了阁主和红叶阁一众姐妹,也只能从善如流。
“走吧,早去早回,小声些,别被人发现。”红雨提醒一句,拉着连翘便走。
城墙上的灯笼不亮,被风吹熄了大半,守门的差役也靠墙打盹去了,四下黢黑安静。
白日里秀美的连绵群山,在不亮的薄月笼罩下,像蛰伏的鬼影。
许菱玉原以为她胆子足够大,越靠近墓地,越是怕得往秀才身后躲。
察觉到她扯他衣袖的力道,和她不自觉的靠近,顾清嘉又好笑又心疼。
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原是只纸老虎,若非有外人在,时机也不合适,顾清嘉真想教训教训她,好叫她知道,不要凡事都自己去扛,她还有位夫君。
可他也知,勉强不得,扭转不得,她的性子便是如此。
而她这性子,偏偏投了他的脾气。
既然秀才在,出力气的活儿,许菱玉便让他去干。
连翘带的工具一应俱全,倒是都能派上用处。
顾清嘉挖土时,红雨没敢干站着,也拿了铁铲帮忙。
许菱玉已然走累了,站在连翘身侧,细细向她请教验亲的法子。
直到此刻,许菱玉方知,连翘跟她师父学过滴血验骨。
棺盖打开的一瞬,许菱玉有些受不住那味道,去一旁树林侧干呕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