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已不敢奢望了。
几年过去,未婚夫恐怕已娶了旁人,而她,也早已失了清白。
不如不出去,一日一日熬着,当个活死人。
宁王不算怜惜,指腹狠狠刮磨着她眼皮,冷声命令:“睁眼。”
每每亲近之时,宁王都执着于此,蓝衣美人知道,她一定是眉眼最像那位。
那位从不出院子,宁王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园中没有一个女子见过她,可听婢女们私下议论,说大家身上或多或少有她的影子。
即便只能在脑中想象出那人的大致容貌气度,蓝衣美人也知,那位应当是极美的。
可那是宁王亲卫于
忠的妻子。
她睁着眼,梨花带雨望着宁王,他温柔片刻,又变得凶狠,蓝衣素手紧紧攥着枕下金簪。
她辨不清宁王对那位究竟是爱还是恨,可她知道,她已恨极了。
就在他埋首平复的一刻,蓝衣猝然抓起金簪,径直刺向他颈侧。
可宁王会武艺,反应很快,金簪堪堪擦过他肩膀。
他大手握住她细颈,冷笑:“自不量力,不识抬举。”
咔嚓一声,蓝衣美目圆睁,头颅耷拉下去,没了气息。
宁王起身,擦净双手,沉声吩咐:“叫于忠过来。”
桂花巷,顾清嘉回来时,地面炙烤的热度尚未降下。
许菱玉亲手奉上金钿拿井水新湃过的茶,甚至捏着丝帕替他拭汗。
顾清嘉抿一口茶,通体清爽,笑睥着她:“今日有高兴的事?”
“怎么?待你好些,还不适应了?”许菱玉顺手将帕子丢在他襟前,见他识相接住,她旋身坐到椅中,笑望着他,“今日听说那二皇子当真没娶魏小姐为妃,魏小姐被皇后娘娘收做义女,封为公主了。秀才,你行啊,这都能猜中!”
“所以,阿玉待我好,是觉得我该赏?”顾清嘉含笑反问。
佳人丝帕香气微微,顾清嘉攥着她帕子,自己拭了拭颊边的汗,走到她对侧坐下。
说起来,他确实为她花了一番心思,当得起她的温柔相待。
顾清嘉正暗自得意,便见许菱玉纤指伸向桌上水晶盘,拈起一枚井水镇过的紫葡萄,递至他面前,语气娇纵:“替我剥葡萄,料想你更擅长服侍人。”
佳人玉指纤白,捏着紫莹莹的葡萄,煞是好看。
“乐意效劳。”顾清嘉轻应,却忽而俯首衔走她递来的葡萄。
继而,从盘中重新拈起一枚,长指灵活,三两下便撕下紫色外衣。
“你……”许菱玉羞恼瞪他,话刚出口,微张的唇瓣间便被他塞了一粒饱满的葡萄果肉。
甜津津的汁液流过齿关,许菱玉望着他俊逸出尘的脸,那一丝恼意忽而便散了。
用罢晚膳,天色才渐渐暗些。
夜里也有些热了,不太好睡,夜晚的街市倒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节。
许菱玉也不着急沐洗,有一阵子没去瓦子里,她想听戏了。
若论起来,杨柯也算她与秀才的半个媒人,还是上回向他请教过后,她与秀才才亲近起来的。
投桃报李,她也该像往常一般,多捧杨柯的场。
蓦地,许菱玉想起杨柯送她的那张武生面具。
当晚便被秀才借故讨了去,后来她再没见到过。
这会子,许菱玉忽而后知后觉,那时候,秀才该不会是在吃醋吧?特意把面具要去丢了?
顾清嘉捧一卷书坐在书案侧,窗扇大开,夏夜暖风将蝉鸣送入窗内,拂动他单薄衫袖。
这般风神韶秀的谦谦君子,也会吃醋么?
许菱玉眼波微动,忽而走到书案侧,手肘撑在书案上,顺势抬指,压住他手中书卷。
顾清嘉抬眸望去,但见佳人眼波流转,俏丽灵慧。
“秀才,我要去瓦子里看戏,或许会晚些回来,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许菱玉说话时,语气随意,眉眼含笑,看似随口嘱咐他一句。
实则,她眼睛一眨不眨凝着他,悄然观察着他神情的细微变化。
不知是他涵养功夫好,还是她会错意,他其实不在意这个,许菱玉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不过,秀才并未应她,而是眼睫微垂,收起书卷道:“这时节市集人多拥挤,我送阿玉过去吧。”
诶?秀才不仅不吃醋,还如此体贴周全?
许菱玉倒有些脸热了,秀才胸怀坦荡,她却看轻了他。
“也好,正好带你逛逛,市集上有许多好吃的。”许菱玉站直身形,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秀才不在意这些,她不是应当高兴吗?